温老夫人如今在佛堂的时间多,平常也不想小辈去打搅,若无要紧之事都不见晚辈,秦绾妍嫁进温家也有十天了,也就嫁进来的第二天向长辈敬茶才见了她一面,想来是张若梅的事伤透了她的心。
傅氏原本还时常去给婆母请安,婆媳俩说说家常话解解闷的,但如今婆母整天吃斋念佛,两耳不闻窗外事,她也得懂事不能时常去打搅,言哥儿又养在儿媳妇身边了,忽然清闲下来倒觉得有些无聊。
今日,儿媳妇来给她请安,正好有人可以陪她说说话解解闷,拉着儿媳妇谈了许久,又问起孙子的事:“绾绾,带言哥儿的这几天,你可习惯?”
秦绾妍微微颔首,回应道:“习惯的,他特别乖,今日西席先生要来给他授课,他还早早的就起来念书了,说是怕先生考他背书他背不出来。”
傅氏这才放心,轻拍着她的手背,含笑道:“如此便好,娘就怕你还是个孩子,忽然间要为人母,这角色转不过来。”
闻言,秦绾妍俏皮地眨了眨眼,顺势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般道:“娘,瞧您说的,我在您面前啊,一辈子都是孩子,可言哥儿在我眼里也是孩子。”
傅氏对她的撒娇很受用,活了半辈子,终于感受了一次女儿家向自己撒娇,说话语气都软了几分:“绾绾说的是,你在娘眼里,一辈子都是孩子,娘没有闺女,绾绾正好填补了娘的遗憾。”
秦绾妍刚要说话,便有丫鬟进来禀报说:“夫人,二少夫人来给您请安,如今就在外头候着。”
此言一出,婆媳二人愣住,周氏与温彦轩大吵一架后,就没出过自己的院子,听说就连儿子明哥儿都没去瞧过,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做甚,今日忽然来请安,倒是让人意外。
傅氏道:“让她进来吧。”
秦绾妍也放开傅氏的手臂,转而端起旁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茶。
不一会儿,周氏就进来了,几日不见,她放佛清减了些,面容憔悴,就连厚重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可见这几日过得不好。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纸张,纸上都是字,应该是前几日傅氏罚她抄写的《女戒》。
周氏进来,就看到傅氏与秦绾妍婆媳相处和睦的情景,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妒色。
她嫁进温家近十年,都不敢挨着婆母坐那么近,婆母也从未待她如此亲昵,说什么不重视家世,可她与出身高贵的秦绾妍相比,待遇就天壤之别,若她是寿阳郡主,秦绾妍是小官之女,这待遇可就对换了。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恭敬地向傅氏行了一礼:“儿媳给娘请安,几日不见,娘可安好?”
傅氏倒没有为难她,但也没表现出多热情,淡声道:“你有心了,为娘一切安好。”
周氏听着这淡漠的语气,心有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上前两步,将手中已经抄写好的《女戒》递到她面前,语气恭敬道:“娘,这是儿媳抄写好的《女戒》,请娘过目。”
傅氏伸手接过她呈上来的一叠纸,随手翻了翻,上面的字墨迹重,带着怨气,可见抄写之人心不甘情不愿,还心生怨怼,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却又不得不抄,遂将手中的东西搁在桌上,目光凌厉地睨着她,沉声问:“周氏,你可知错?”
周氏连连点头,噗通跪下,满脸悔意,声泪俱下:“儿媳知错,夫君也教育了儿媳一番,儿媳才知自己错得离谱,还望娘能原谅儿媳这次,儿媳下次再也不敢了。”
见状,傅氏微微怔住,凝视她片刻,见她眼泪簌簌滑落,没有敷衍,仿佛真的只错了,不由有些诧异,再次伸手再翻了翻她所抄的《女戒》,见后面抄写的,倒比前面的认真,字迹也有了明显的变化,似乎真的在认真悔过。
秦绾妍也惊诧不已,这可不像周氏的作风啊,莫非是因为温彦轩与她分居,让她有了浓重的危机意识,懂得转变行事作风,从而挽回丈夫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