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至此境中,你们,又何必呢?”
“陛下,只要您安在,这希望就还活着,奴才们就定要竭尽所能,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伽桂宫中一处荫蔽的角落里,严根跪在地上,头深深埋下,他面前是目含怜悯看着他的凌云帝--窦庭桂。
自那日严根顺利进入伽桂宫,此后隔三岔五,他便会出现在这里,每次总是悄悄的,除了门外守着的小林子,并无他人知晓。
今日他来得不巧,正赶着商英过来,于是他临时躲在床帏后边,将商英和窦庭桂的对话尽听于耳中。
待商英走后,他从床帏后边走出,步履蹒跚,尽显悲恸。
他跪在地上,从怀中捧出一封书信,信是文太师亲自落笔,上面谋划着要将凌云帝从四季宫中救出,并劝凌云帝务要保证龙体,以待日后光复大业。
读罢信后,窦庭桂垂下手臂,信纸就捏在他两指之间,轻飘飘的,仿佛随时就会飘落在地。
他说,又何必呢?
是呀,又何必呢。
但有些使命总要去做,似乎不到赌上性命的最后一刻,人就会觉得自己缺了那一根脊梁。
大凌国灭后的那个腊月,天气格外的冷,冷到了人的骨髓里。
四季宫内,来往的贵人们各个穿着裘皮、戴着皮帽,脚上是塞外制式的翘头胡靴。他们穿梭在各个雕梁画栋的精美宫苑中,行步迅疾如风,却从不驻足抬头望一望,望望那能工巧匠描画的富贵,和彩绘雕梁中蕴含的无与伦比的美。
宫人们见到贵人行来,都要低头垂首,无人处又总能看到三五一堆瑟缩成一处。
风刀割人,是从未有过的凛冽,像是从塞外一路追逐而来。
商英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进过伽桂宫,年根已至,政事上格外繁忙,四处的州郡加派了官员,各地的关塞调配了兵士,该安抚的安抚,该镇压的镇压,可谓恩威并行。
眼见着离过年不过三五日。
刮了几日的风终于停了,这日却又下起了雪,不足半日,已一尺深厚。
入夜之后,除了宫内的巡逻兵士,各宫的人都已早早回到自己院内,四季宫内只剩下一片白皑皑的雪,寂静无声。
时辰将到子时,严根从外面推门而入,衣帽上覆着一层雪片,脸冻得发红。
他进来径直走到窦庭桂身前跪下,说道:“陛下,事已俱备,可以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