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师范学校的屈英杰焕然一新。他的身份是章梓铭,是琅东县的中考状元,在众多同学当中尤其是在女同学当中,他是天之骄子,是她们崇拜追逐的偶像。
屈英杰十分喜爱这种受人推崇的感觉。他开始鄙视以前的自己,鄙视那些苍蝇似的唱赞歌拍马屁的酒肉朋友。他已经厌倦了看似高高在上实则浑浑噩噩的生活。他现在要像章梓铭那样,不靠家庭光环,不靠父母权势,凭借真才实学赢得社会尊重。他对自己的智商和天赋很有信心。只要他肯努力,就不会比章梓铭差哪去。昨日的屈英杰已死,他现在要对得起“中考状元”的称号,对得起推崇者的目光。他开始埋头苦读,夜以继日争分夺秒。他要追回那些流逝的岁月。
星期天早上,一身西装革履的李雪峰到师范学校接屈英杰。为了不引人注目,李雪峰将警车停在离学校很远的胡同里。屈英杰上车后,李雪峰训斥道:“你也太能闹腾了!如果不是姨妈再三嘱托,我才不愿管你那些破事!你如此的着三不着两,一旦让你爸爸知道了,还不把你撕成脆片!你死了不打紧,那是罪有应得,可我呢?我难道会有好日子过吗?弄不好就会被开除出警察队伍!到那时怎么办?找姨妈?姨妈救得了我吗?!”
屈英杰面露不屑,嗔道:“又来了!好歹你也是刑警队的科长,又是科班出身,怎么这般婆婆妈妈?我不是说过了嘛,我的计划天衣无缝,爸爸永远也别想识破。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件事以后暴露了,那又怎样?天塌下来有妈妈顶着!只要妈妈在,爸爸永远也翻不起大浪。打虎亲兄弟,你我现在必须同心协力。”
李雪峰长长吁了口气。他十分后悔上了表弟这艘贼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乞求上天的护佑了。
李雪峰让屈英杰换上原先的服饰,并嘱咐他要克制,要谨言慎行,然后掏出明晃晃的手铐,“咔嚓”一声靠在了他的手腕上。
一个月后,李雪峰又将屈英杰从师范学校秘密带走。这一次屈英杰去的地方不是公安局看守所,而是法院的审判大厅。大厅里坐满了人,审判长、公诉方、原告方均已就位。屈英杰虽然做足了功课,还是被这种威严的气场震慑住了。他双腿颤抖,心脏蹦蹦乱跳。他被带上了被告席,身后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法警。当他的目光无意间碰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时,双眼顿时冒出火来。
原告席上,赫然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那少女虽淡妆轻抹,却掩藏不住娇俏的面容和秀丽的身姿。她身穿藏青色西装,越发显示出职业女性的庄重和成熟。此时她那寒星闪烁的双眸正注视着屈英杰。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如果不是在法庭上,那少女和屈英杰都不会放过对方。
坐在原告席上的少女叫苏小眺。她原是风悦集团的CEO,后经董事会选举,改任风悦集团董事长。风悦集团是d市仅次于天苑集团的大型民企。这些日子,苏小眺使出浑身解数,以百折不挠的决心和毅力,终于把屈英杰告上了法庭。她对法庭的首次审判没抱太大希望。她已经聘请了省城最著名的律师,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法庭审判进展的非常顺利,从开庭到法庭调查,完全符合诉讼程序。尤其是公诉人的起诉书,字字见血,句句封喉,已无可辩驳的事实,认定被告人罪名成立。这让苏小眺十分意外。然而,让苏小眺更加意外的是被告人屈英杰最后的陈述。
“尊敬的审判长,各位审判员,”屈英杰已经稳定了情绪,他那低沉的颇有煽动力的嗓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我对公诉人的指控不持异议。我确实在KTV包房打死了人,尽管当时的场面很混乱难以把控,但我不想找借口,不想为自己开脱罪行。一个多月来,我饱受着道德良心的谴责,饱受着痛苦悔恨的煎熬。在这里我向被害人家属亲友道歉赔罪。我不乞求被害人家属亲友原谅。我的所作所为是不可原谅的。以前我被家庭和父母的光环笼罩着,不思进取浑浑噩噩,最终滑到了犯罪的深渊。妈妈为我操碎了心,爸爸为我失尽了颜面。我辜负了爸爸妈妈的养育和教诲,我要向他们说声对不起。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身份特殊,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受任何法律的约束。爸爸知道真相后确实说话了,不过爸爸说的是让我伏法,让我接受法律的审判。爸爸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中国早已没有什么王子了。所有的人都必须接受法律的管束,有法必依,违法必究,谁也别抱有法外开恩的幻想。无法无天的时代早已结束了。爸爸亲自给刑警打了电话,亲自把一副冷冰冰的手铐靠在了我的手腕上。从那一刻起,我的世界进入了严冬,北风刺骨,寒气逼人。不过我没有绝望。冰冷使我发胀的头脑开始清醒,把我从虚幻飘渺的时空拉回到现实的世界。现在我向庄严的法庭认罪,我愿意接受法庭的任何判决,即使判我死刑也绝不上诉。谢谢审判长和各位审判员,谢谢公诉人。最后,我再一次向被害人家属亲友表示最真挚的道歉。”
屈英杰的陈述打动了很多人,大家为他叹息甚至为他流泪。不可否认,屈英杰的陈述很精彩很感人,同时也透露出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屈英杰的忏悔。除了李雪峰几个知道内情的人,最不相信屈英杰的便是苏小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