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少叙,因丹枫的事告一段落,九香领着蕉竹联璧到园子里玩耍。这祝家自恃文雅,虽然满屋子都是一双富贵眼,倒真叫他鼓捣出了一个极雅致的地方。原来祝府内有一极开阔的院子,其中放置了许多透瘦漏的太湖石,引了一条曲折的活水,时有云雾下降,人谓之空灵流露。
九香正在此处流连,不知这太湖石后立了一个大公子祝泉,祝泉见她临水自照,又有藕花风吹过,伊人做乘风欲飞状,他那五衷里的缠绵之意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冲出去。
这厢九香正抒发胸意,冷不防跳出一个人来,将她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人是祝泉后,忍不住腹诽道这世上的男子莫不都是墙上君子,不知何时何处便要跳出来吓人?
祝泉先是痴痴愣愣地望着九香,连施礼也忘了,直到九香喊了一句表兄,他才回过神来。
九香因问他是否有事,祝泉终于说道:“瞬华妹妹可知母亲已在替你寻亲。”
九香闻言,以帕遮面羞而不语,慌忙要走,祝泉又说道:“母亲看中的是文家,妹妹可有异议?”
九香心里恼怒,面上却是羞红了脸,声如蚊讷说道:“但凭长辈做主。”
祝泉一听,顿时急了,说道:“妹妹当真不知我的心意么?”一面说着,一面情不自禁想来拉扯九香。
好在蕉竹联璧知晓分寸,惊骇片刻后便回神替九香隔开两人,九香将一切忍下,只讷讷道:“不知兄长在说什么,九香要回去了。”
祝泉还要挽留,九香却被那两个该死的丫头簇拥着走了,只见她走了不多远忽然停下,祝泉心中一喜,只听见九香低声说道:“表兄,九香志不在你。”
说完,她便转过太湖石,如烟云般消失在了这空荡荡的园中,祝泉想不透她话中的意思,毕竟他是祝家的大公子,又仪表非凡,才华横溢,表妹没有不爱慕自己的道理,可她究竟为何要这样说呢?
这边九香气冲冲的,面上却不露半点痕迹,回到柳盈院闭门不出。那边祝泉失魂落魄回了自己的住处,将那一副《神女赋图》取出来看了又看,直看得两眼发昏,忽然做起了梦,梦中九香忽笑忽泪,忽然多情忽然无情,让他的心情也随之起伏。
且说九香心中装了事,暂且将祝泉这插曲放到一边无暇处理,只叫蕉竹联璧打水准备沐浴,两个丫头打了热水来,九香待水快冷了,这才下去。
话说这京中有一户人家姓苏,乃是当今皇后的母家,家中世袭奉国公爵位,是天下除皇室外第一等尊贵的人家。这苏家三公子苏道梅是现任奉国公之孙,苏世子之嫡幼子,身份尊贵,自然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整日惹是生非,飞扬跋扈。
这日,苏道梅进了皇家钦办学堂,对其中几个少年横眉冷眼。那几个少年嬉嬉笑笑不以为意,其中为首的那个更是嗤之以鼻。这为首的少年也不是个善茬,他乃是靖国公谢揽之嫡孙,当今谢皇贵妃之侄,如今太子凌略的表弟,名叫谢胜飞。
因苏皇后无子,谢家又出了一个太子,是以两家如今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苏道梅和谢胜飞素日不和,恶语相向,拳脚相加已是常有的事,只是今日谢胜飞有事,才没有和苏道梅闹起来。
这苏道梅见谢胜飞如此老实,自然十分奇怪,又见他和另一个名叫游毅的少年鬼鬼祟祟往后山去了,遂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只见两人走到无人处停下,谢胜飞说道:“这便是前日我说的好物,名叫玉清凝光散,将它放到香炉中,像熏香那般烧了,保管让你魂飞天外,似这样的这一小撮便要百两银子,你且收好莫掉了。”一面说着,一面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游毅。
苏道梅站得远看不真切,又听谢胜飞说了个陌生的名字,还要一百两银子一小撮,心道莫不是什么欲生欲死粉,接着心中便生起一股恶气,这天底下竟还有他没见过的东西。
谢胜飞不知苏道梅在偷听偷看,只一面叮嘱游毅,一面嘲笑说道:“千万莫走漏了风声,这等好物要是让那苏蛮子知道了,岂不是好茶充作牛饮,香花变作臭屎,生生被他玷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