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旻的院子正门前放了一块太湖石,因奇石势比仙鹤立龟上,故名为“龟鹤延年”,寓意延年益寿。当初楚旻身子不好,愁坏了王妃和楚盛之,分了院子也尽心往延年健壮上凑。放了这块太湖石不说,楹联上写的也是“云鹤俱在幽石上,老骥横空伏庭前”,时日长了,家下人便称这院子作“鹤年院”。
也正是这石头微微挡住了正门,楚晏送楚旻过来,侧身在旁,黛玉出来得又着急,兴冲冲跑过来,没料到边上还有一青年男子,登时惊得呀一声,慌忙转身避开,“对不住!”
楚晏更是猝不及防,他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飘过,跟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小姑娘就拎着裙子跑了出来,忙往后退了几步,转开脸去不看黛玉,背着身笑道:“这位是林姑娘罢?我是旻儿的二哥。”
楚旻也笑道:“玉儿别怕,不是外人。这是我二哥,屋子里你爱不释手那些泥人、蝈蝈笼子之类的小玩意儿,还有,可记得认寄母那日送你的那个玉佩?就是他了。”
黛玉这才转过身来,红着脸匆匆一礼,跟着楚旻叫了声二哥,“不知有人来访,着实失礼。”
楚晏拱手回了一礼,笑道:“顺路送旻儿回来,该是我抱歉,唐突了。”
黛玉忙道不碍,两人客气了一番,楚晏自知不便久留,托口有事便先去了。
藿香等忙围上来簇拥着楚旻和黛玉回屋子。正房已按着楚旻那日吩咐隔成了两间,却只是床便使茜纱橱隔开,放了两套床榻、妆奁,正中圆桌等物仍是合在一处。
楚旻换了寝衣回来,却见黛玉坐在桌旁不知摆弄着什么,她上前拿起一个纸包来,“这是什么——”话未说完,鼻尖便嗅到一股子香味,正同黛玉身上的一样,不由笑道:“玉儿调香呢?大晚上的,有什么瘾头也等明儿再说——你还嗽喘些,这些香料好不好的还是少碰。”
黛玉却摇头,“姐姐,你道这是哪儿来的香?”她见楚旻摇头不知,便解释道:“今儿傍晚藿香回来带的。说太乙庙内的香料是从唐家香药铺买回来的,原是他家合的好香。住持还给了张条儿,并一点子余下的香,叫藿香照着条儿买去。”
她抖了抖手中油纸包,“这不,买了来就是这个了。”
楚旻嗅了嗅,眉心微蹙,这似乎不大相同?
黛玉道:“姐姐也闻出来了?这香味不大一样。”她皱着眉头,“初时我便以为或者是家里焚的少些,庙中整日焚着,香气浓重,便不同了。”
“可过后仔细闻了,却觉着不对。”黛玉看着楚旻,手紧张地虚虚握了起来,“姐姐,我自幼嗅觉便灵于旁人,原是吃药多了,这药内添一分减一分,我都闻得出来。”
“说这个,是为跟姐姐讲明白,这个原不是我多心。”黛玉紧张地笑了笑,低声道,“我先也不知多了什么,待嗅到身上沐浴后的香味才恍然——庙中的香,多了分樱香。”
她把身前两包香都展开,往楚旻跟前儿推了推,点着一包少的道:“这个是庙中的香,里头混了樱花的味道,跟咱们用的纯樱香还不大一样,应当是调过的……有点子像、像是东洋的香。”
楚旻神色淡了下来,她挑起一点香嗅了嗅,果闻着有些微不同,但却不能清楚知道是什么不同,经黛玉这一说,她仔细想来,果然有几分东洋过来的香的味道。
再结合今日她跟楚盛之、楚晏商议的,果然太乙庙也不干净,是倭寇掩人耳目的一个据点无疑了。
她将纸包折好,收进多宝阁上一个匣子内,方对黛玉笑道:“玉儿帮了大忙了。”
“真的?”黛玉眼睛一亮,喜滋滋道,“我还怕姐姐怪我多事!”
楚旻笑道:“怎会——嗳,却还忘了问你,你为何便这般敏锐,这样细小的不同也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