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长一路赶着步子,同着人去请左相的太监回话,却说左相不在殿里。
太监长自己把拂尘往里揣,实在走它不动,便叫太监动用御林军去请左相来朝。
吩咐了事,太监长长呼一口气,只觉心中拥堵得难受,又把拂尘从怀里又拉出来,端着走了几步,一个不察跌进池里,晕乎地再也未上来。
当事左相却在自己家里坐着,张着眼盯住了院里苍苍的雪,手里一柄拨浪鼓徐徐摇动。
东省陈小公子,终是被逐出了家门,便再也不须右相前去催醒,相府里也至此冷清。
直等那御林军士进来传话,左相才进房里更衣,把个军士晾着白日在外,自己磨蹭半晌。
军士一人在雪里冷得发颤才见左相披了貂氅出来。
左相蹙个浓眉,斜眼瞧军士,只淡淡问他,“陛下可上朝了?”
军士愣愣在左相身后跟着,也不回答。
他只一个半途里喊话的差工罢了,哪里知道这些?
便将细脑袋在地上再低一些,做个缄默鹌鹑。
左相恶嫌他,自己提了脚走。
左相自己在轿里坐了,把军士晾在外,荡荡地向宫里走。
左相坐在轿里,耳边都是切察的市民的言语,怨怅有之、埋恨有之,还有小声在谈起义的,左相皆闭耳不听。
四个轿夫抬了轿踩在杂着泥水的街上,雪因百姓在上头踏去过来,已消成水。
有些则给小儿们垒在一起,在冰天里如岩石一般僵硬,小儿哪里晓得三月一场飞雪有何重意?
只晓得是生在地上以来首一次在树木花草刚开的三月里下了一场,是很稀奇的,夜里便翻来翻去的不肯睡,只等第二日,早早醒来,便又可以在街里踩雪玩了。
百姓家里柴火早在前冬便烧尽了,哪想过会有什么变故?
富商手里的炭又以两计算着卖了,只得蜷在家里,大骂天子无能,百官无德,老天不公。
四个脚夫将轿停在宫外,向守门的几个御林军递了牌子,又抬了轿进宫门,宫里四尺深雪竟是丝毫也不见减削。
四个脚夫无法下脚,只得放了轿道:“主公明禀,宫里大雪塞了路,无法行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