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很安静,连细微的风吹声都能清晰听见,其中夹杂着三人绵长浅淡的呼吸。

    春奉的唇勾起弧度,语气不冷不热。

    其余二人并不傻,能听出春奉意有所指的话,归衍真人的视线淡淡扫过春奉,广袖下的手指轻弹,一张雕花木椅移至温旧身侧,她将手搭在身前,对着温旧缓缓道:“先坐下。”

    归衍真人与春奉对坐,温旧坐下的地方恰巧面对矮桌,相隔不过一米,颇有三堂会审的气势。

    见温旧坐下后,归衍真人侧头,看着微垂头做出副恭顺姿态的春奉:“人的目光是长远短浅或狭窄的,没有宽广一说。”

    不等春奉回应,归衍真人又转头,瞧着温旧,眉宇间露出几分清浅的温情:“方才阿温进门便是朝着为师的方向,确实难以注意到师侄。”

    空气中仿佛拉锯着什么,一股火药味。

    春奉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虽拜入白桫峰,对洞涟真人的态度不咸不淡,面上是从容不迫待人接物都无可挑剔的翩翩公子,实际他那双时常半阖鸦羽的眸子,并未真正将别人的影子放进去。

    归衍真人搭在腿上的手交叠在一起,宛如劝导小朋友们息事宁人的和事佬,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师侄你也有百余岁了,何必与二十来岁的小师弟置气。”

    闻言,春奉内敛的神情有片刻僵硬:“师叔说笑了,奉并未有置气之举。”

    看着二人宛如老友,你一句我一句,突然听见归衍真人谈到春奉的年龄,温旧條地抬眉。

    百岁……可真有意思!

    以前她只听说过修真者能常驻青春,只是不知道春奉是在何时定格长相,或者他是用了幻术?

    想到春奉平时里流露出来的龟毛且作-逼的行为,温旧有些兴味地眯了眯眼。

    她避过面前二人的视线,瞳孔“轱辘”转动两三下,温旧露出个狡黠的笑容,她一抬头,笑容便消失,故作严肃,平静道:“师傅能否告诉徒儿,前些日子照顾我的小师弟姓甚名谁?”

    归衍真人:“怎么突然问到你小师弟?”

    温旧故作沉吟,略歪头,高高束起的马尾一扬,搭在一侧肩头:“小师弟待我细心,徒儿想答谢他一番。”

    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归衍真人没有不告诉她的理由,只是那小弟子是她随手扯来的,一时间想不起名字。

    她手指抵在太阳穴,打算如实说出口,却被春奉抢先。

    “并非是什么小师弟。”他并不看温旧,垂着眼,“是家妹。”

    听着面前的人用毫无波澜的语气随意就定下无名小师弟的身份,归衍真人难得没有上去杠两句,而是沉默了,含糊“嗯”一声,应允了春奉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