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位翰林学士接收的天子第一份谕旨,并不是‘拜’,而是‘罢’。
去声二十二祃——罢。
下平七阳——王。
上平八齐——珪。
罢王珪。
拜相的序幕,却是以罢相拉开,张璪一边让蒲宗孟书诏,一边揣度着赵顼究竟对王珪有多恼火。冬至夜他同样在此殿中,亲眼见证王珪几乎是将天子皇后和太子一家推进了深渊。
之前留王珪是形势使然,可惜在司马光和御史们的折腾下,天子的计算成了无用功。现在不用再保他了,当初的愤怒也就如同池底的淤泥,一并翻了上来。
秦失一鹿,天下共逐之。
张璪的心跳得有些急了。
说起资格,他这位翰林学士承旨,也同样只要一步,便能晋身两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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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势将定?”苏颂问着韩冈,“不知玉昆此话怎讲?”
韩冈冲苏颂笑了笑:“小弟不信子容兄看不出来?”
苏颂不置可否,又反问回去:“玉昆觉得会是什么样的大势?”
韩冈简简单单的回道:“天子觉得能安心的大势。”
苏颂突然凝神专注的看了韩冈好一阵,方才再开口,“玉昆,你之前究竟做了什么?”
“不过是上了三份札子。”韩冈说得轻描淡写,却也不再隐瞒,“三天前是弛千里镜之禁,前天是请求刊行《自然》,昨日则是给先师请谥——这是第二次了,多半能成。”
黄裳听得一头雾水,他和韩冈、苏颂的层次差得太远,根本都不知道两人云山雾绕的再说些什么。但苏颂听得很明白,他神色转为严肃,问韩冈:“玉昆……你当真做好准备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不过是给天子强压下去了,还要什么准备?何况现在重新起头,既能释天子之疑,也能顺便跟吕宫保掰一掰手腕。”韩冈轻笑着,新党也好,旧党也好,都是对手。对新党在于道统,对旧党那就是为了维护大局,“说实在的,这几天一天一章疏,也不完全是针对吕枢密。”
“是司马君实吗?”苏颂问道。
“当然。”韩冈点头,“旧党赤帜啊,再怎么提防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