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见山在家里如坐针毡了一天,才捱到了六点钟。
他早早换好西装。一看时针指向“六”,就拿着公文包开车出门。
殊不知,浸淫了一天人的气息的上班族的西装,绝不会这么整洁和芳香。
他走进林轻之的病房,敲门:“今天好些了吗?”
林轻之正在看窗外的高楼大厦,白嫩的脸蛋上一抹簇黑和一点粉红,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扇动,闻声转头来看他。
“护士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太久没有进食晕倒了而已,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这几天真是谢谢你了,劳烦你下班还来看我。”
“那就好,”何见山把包放在床头柜上,假装不经意地问,“出院后去哪儿?请个阿姨照顾你?”
林轻之停顿片刻,“我有件事没有来得及跟你讲,离婚……的时候,我承诺送给你的公寓,现在是我住在那儿,我打算过段时间再过户到你名下,可以吗?”
何见山有些无地自容,在这段婚姻里,本来就是他高攀,现在还要前妻承诺房子给他,愈发显得他像个可怜虫。在这个二线城市,他的月薪有一万多,已经很不错了,然而却远远比不上家里做生意的前妻。结婚的时候,前妻的父母根本不待见他,借口在国外回不来,于是只有他的亲人出席了他们的婚礼。
他很想大声说“我不要”,然而为了避免在前妻生病的时候讲这些伤脑筋的事情,他还是沉默了,最后安慰道:“不急,过段时间再说。”
林轻之点点头,“嗯”了一声。
接下来就无话可说,但是脉脉的温情在空气之中流淌,恬淡又安详。
第二天,何见山开车来接送林轻之,林轻之没有拒绝。
林轻之坐在副驾驶,以前穿的衣服足足大了一号,松松地垮在领口。
等红绿灯的时候,何见山瞥了一眼,忍不住地心疼。
沉默片刻,还是别扭地说:“无论为了谁,也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林轻之一阵脸红,这话既对又不对,只是由从被自己辜负过的前夫口中说出来,就让他既愧疚又心酸。
他好像站在一个三岔路口,想要转身,却舍不得,因为有个人在等他;可是要是义无反顾地投入他的怀抱,又无法做到心无芥蒂。
于是只能站在原地,最好哪个人来拉他一把或推他一把,好让他不必面对任何选择。
开了一会儿,就到了公寓楼下,这个充当了他们婚房的地方。
何见山熄火,等待着林轻之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