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是这座城市最具烟火气的时间,老旧小区旁边总是隐藏着廉价的早餐摊,馄饨铺里蒸腾起的缕缕热气总能把困倦的人唤醒,店里坐满了附近到来的食客,小小的店面座无虚席,吆喝声和大快朵颐的碗筷敲击声不绝于耳。
柏芷和祁宥连就在这人声鼎沸中面对面坐在角落里的一桌,长久的沉默让周围空气都显得极为古怪。
勺子搅了搅碗里剩余的小馄饨,柏芷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就放下了餐具,对面祁宥连那碗已经见底,连汤顶撒的配菜都丁点不剩,看起来的确是已经饿得不行。尽管他大咧咧地将口罩直接取下了,周围人也没有向这里投注多余的注意力,一间名不见经传的早餐铺,最大的特sE是油腻腻的桌面和专属市井的嘈杂,谁也不会想到那个名字挂在新闻榜上一天一夜的明星现在就坐在简陋的塑料椅上和他们共同津津有味地吃着相同味道的小吃,姿态放松,跟个没事人一样。
祁宥连察觉对面的柏芷停下了动作,立刻起身掏出手机作势结账,却不想柏芷先他一步已经把她自己那一份付了钱,仿佛他是个偶然拼桌的陌生人,又或者压根是个透明人,g脆利落地转身出了馄饨店。祁宥连表情僵了一下,无言地注视她一系列的动作,直到她推开门背影消失在帘子后,他方才如梦初醒迅速付过钱追上去。
“柏芷,打伞。”
身后赶上来的祁宥连在柏芷头上撑伞,是她那把透明雨伞,落在早餐店被他捡了起来。
头顶的伞面撑起一片天,柏芷怔住,耳边再次响起遥远的声音。
……
“喂,打伞。”
那男生找不到人满心疑惑地走了,门关上的瞬间,柏芷也终于摆脱了祁宥连锁链似的双臂重获自由,她闷着头,拽起书包就冲出去,祁宥连没阻拦,他觉得刚刚自己实在丢脸,直到现在耳朵根还是烫的,眼神落在身侧的雨伞,水渍沿着雨伞边缘洇出个不规则图形,他烦躁地对着那碍眼东西踢了一脚,几滴水珠随着他的粗暴对待惊恐地溅起又摔得粉身碎骨。
想起柏芷那双始终倔强地瞪着他的眼睛,祁宥连不由得问自己,
他到底为什么来?
耳边的雨声丝毫没有变小,倒随着环境静谧愈发清晰,祁宥连脊背僵y地挺直,身形像是底下坠着石头的一根线,清瘦笔直。他漫长的心理斗争终于落下帷幕,祁宥连咬咬牙又俯身捡起倒在地上的雨伞,跟着冲出了教学楼大厅。
柏芷闻声更加快脚步,她头发被打Sh了贴在脸侧,衣服更是,薄薄的夏季校服根本抵不住瓢泼的大雨,仿佛纸遇水,软塌塌地贴紧了皮肤,一片冰凉。
“你跑什么?你真打算就这么跑回家?”
祁宥连抓住少nV手腕,触手的肌肤Sh漉漉,而手腕的主人好似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继而用力把手从他掌心拽出,太滑,祁宥连竟也没抓住。
她一句话也不愿意和他说,仿佛和他多说一个字都是种施舍,祁宥连撑着伞,憋屈地跟随她飞快的脚步,雨伞向柏芷倾斜,他左边肩膀全部被雨水不留情面地淋Sh。
他看起来绅士极了。
……
祁宥连实在是天生的演员,柏芷感慨。
他自导自演,擅长为自己的过错找补,他喜欢用平和的假象来掩盖过去,一如此刻,又一如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