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空白。
像是用枯笔扫出来的——大片大片的飞白。
精密仪器快速运转,嘀嘀的计算声里,掺杂几声粘稠的“咕嘟咕嘟”,像是人溺在水中,发出困兽犹斗的低吼。
尤度躺在实验台上,四肢被锁扣锢住。他浑身插满导管,连头顶也没有余下,细细长长的管子,把他的生命连接在了另一端。
一管冰冷坚硬的物体抵在眉心,他睁开眼——
看见他,杀死了他自己。
尤度霍然惊醒,房间里一片静默,只有天花板猩红的壁纸缓缓流动。
头发湿漉漉地黏在额头,尤度长舒口气,抬手掀了一把刘海。终端晶屏在黑暗中亮起,他掠了一眼。
凌晨三点钟。
食指按在太阳穴上,他用力闭了闭眼,起身走出房间。
巨大的落地窗外,晨光微熹,天边泛起鱼肚白。
厨房的灯亮着,尤度扫了一眼,默不作声拉开抽屉,从瓶瓶罐罐里拣出最不起眼的一只。
贴纸上的说明被磨了个七七八八,他耷拉着眼皮,也不管倒出来多少,一把全嗑进了嘴里,咬碎糖衣后,就着苦味“嘎嘣嘎嘣”嚼出了花生脆的滋味。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魏即从厨房走出来,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魏即的动作和脚步都很轻,他本应该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奈何长了一张存在感爆表的脸,反而使他的言行举止蒙上了一层清冷出尘的气质。
这样的人做室友非常合适,安静到尤度常常忘记隔壁房间有个活人。
当然,他还是更愿意独占一室。
魏即端着一杯牛奶,看向那瓶药罐,欲言又止、止欲又言,末了低下眼,疏而有礼地冷淡道:“早上好。”
尤度一张嘴,牛奶的甜味便争先恐后冲击他的味觉系统,那点无味在对比之下变成了令人作呕的苦涩。
他皱起眉,四下看了一圈,目光锁在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上,想也不想抢过来一口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