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王爷无济于事地张开了腿,这并不能使胎儿下来得快些。
“……到底什么时候能生……”他哭着问,“好……难受……里面……啊啊……”
这阵宫缩结束了,他虚弱地躺在兄长的怀里,再也没有先前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开始后悔孕育,后悔这些日子以来对这件事的一切幻想。但他不能说,那只会让六王爷比他还要后悔。
幸好留给他后悔的时间不是很多。宫缩一阵比一阵急,他渐渐说不出成句的话。连常太医探进去检查的手,都成了莫大的灾难。
“啊啊!——”
常太医怕他伤到自己,尽力帮他固定住屁股,六王爷更是用那莫大的力气按着他。十九王爷满脸汗水地咬着一团毛巾。
还不到生的时候,他无法用力而只能承受翻江倒海的痛苦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身体越发奇怪了,那地方像本来就是一团给人随意揉捏的皮筋。十九王爷怀疑自己的骨盆和双腿从来不在该在的地方,一切都是上苍对他的生命与身体原本功能的警告。
“哈啊……啊……呃……六哥……我……我不行了……啊……让我解脱……”
他双唇苍白地恳求,不止一次地想死或许比这好过。常太医保持着超卓的冷静,只有这样才能暗示生产的人坚持下去。
六王爷亦赞同他的做法。真正的地狱六王爷亦在战场上见过,他原本被迫变得对自己和他人的疼痛迟钝,但此刻不然。
六王爷最大的惭愧在于将弟弟视为与士兵不同的人。这令他不再公平,甚少怜悯士兵的苦难而为分娩的弟弟心如刀绞。
他想弟弟养尊处优,恐怕根本没有什么生产的力气。他下定决心若到那时便按着弟弟的肚子将孩儿推出来,哪怕这是一种短暂剧烈的折磨,好过无穷无尽的磨难。
十九王爷的大肚变了形状,胎儿显而易见地下坠了许多,他的意识却越渐模糊。朦胧中听到常太医叫他用力。
那时已至深夜,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床单,胎儿慢慢下滑、破开身子的过程,让十九王爷觉得一切自尊都变得稀碎,自己珍视的美貌与才华一文不名。
“啊啊啊——————”
他抛下了最后的体面,不顾一切地叫出了声。后来六王爷下手杀掉了这一夜所有听到弟弟痛呼叫喊的人。
下身在燥热的空气里张至浑圆,新生命蛮横地挤出腿间。常太医将孩子抱出来的一瞬,十九王爷瘫软在产床上,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
这还不算全完,他已不愿抵抗。
……我对不起母亲,她竟拖着那样的身体生了我……他想。
一直抱着他的六王爷,擦去自己额头上的汗。以现在这个年纪,竟做出大逆不道的事,让碧玉似的弟弟受这一番苦楚,生下了孩子。听着常太医的道贺,六王爷无端觉得自己在世上的最后一项使命与罪孽亦已结束。
毫无疑问,他离下地狱又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