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曾经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说是天下红雨,日出西方也绝不为过了。
殷无咎见他每隔一段时间便来屋里看自己一回,心里欣喜的同时,又想着这不过是因为自己受了伤的缘故,估计过些天,师父又会去忙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了,但是一连过了好多天,温诀都没有出门。
殷无咎开始觉得有点奇怪了。
有句俗话叫“事出反常必有妖”,即便是好的转变,也会叫人感到几分不安,殷无咎有心想问,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总不能说“您以前成日里往外头跑,怎么现在不出去了?”吧,这叫什么话呢?
不知该如何问,那就只能憋着了,眼下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师父,总比如曾经那般,每天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担心他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再也回不来的要强。
殷无咎满足中带着几分忐忑的,享受着的这段有温诀陪伴的时光,而对于温诀来说,这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八年里,最为悠闲的一段日子了。
虽然理论上这个世界是虚幻的,可温诀所经历的人情冷暖,伤痛折磨,却都是真真实实的。
这八年中,他扮演着两个角色,过着两个人的人生,肩上担负着许多人的生计与命运,就像个被不停抽打的陀螺,一刻不停的转动着,而这一次,因为与系统做了交换,他失去了大半功力和对这个身体的绝对掌控力,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再悄无声息的在将军府与这所宅子间来回了,作为温崇洲,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作为温诀这个身份,沂微潋那边也派了人对他进行监视,所以为了死死的捂紧那个秘密,他这段时间干脆就没回将军府。
带着殷无咎回来的时候,他给南熙留了文书,说要出去一段时间,府中大小事宜皆交予他处理,然后就在这边住下了,而温崇洲的消失,在殷无咎看来,就是这人被自己的师父摆平了,他就算没死,大概也至少身受重伤了——重伤到不能露面,甚至不能派人来报复自己。
如此一来,他眼下的这安逸日子,也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这些年并着南熙在内,温诀一手提拔起了不少的心腹,有他们在,温诀也不怕将军府里彻底乱了套,就在这宅中踏踏实实做了回甩手掌柜,每天吃吃睡睡,万事不问,活像在养老。
到了后来,贺毅阳都看不下去了。
“师父您要再这么躺下去,真得废掉了。”
温诀听了没什么反应,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却是正在扫院子的江伯一扫帚扬了过去:“这小子怎么和你师父说话呢,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啊?”
贺毅阳动作敏捷的一个闪身,轻轻松松避开了江伯的扫帚,指着温诀道:“我这不是担心师父吗?您瞅他,都在这树底下躺了一整上午了,除去中间上了趟茅房,就没见挪过一下身子的。”
他这么一说,江伯也觉得有道理,想了想,担心道:“公子,今日暑气微消,不算太热,您出去走走吧,这总躺着,对身体也不好。”
其实温诀倒也不是乐意这么躺着,只是他如今身体退化,手重脚重,身子和灌了铅似的,动几下就累的不行,这么躺着,他稍微轻松舒坦点。
可见他们一个个担心的表情,温诀还是打算起来活动活动。
他撑着躺椅扶手起身的时候,浑身都是僵的,试了半天竟都没起成。
突然侧里伸出一双手,扶住了他胳膊和后背,轻松的将他托了起来。
那双手十分有力,但动作之间又充满了细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