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默林?”
弗里曼咬着牙,向费丽娜确定。
他刚踹开自习室的门的时候,忽然春海楼断了电,光源在夜色里全部熄灭;春海楼在海域中汇聚能量的魔法场也忽然消散至无,可视的人造粒子湮灭,无尽之海群星黯淡崩离,如同一场干涸的退潮。他不得不放慢脚步,靠红灵微弱的红光找到费丽娜——她被一种特制的魔法绳索捆绑在椅子上,手腕和脚踝都死死卡着禁魔环,口中塞着魔法口球——防止她以任何方式念出言灵、画出符咒。费丽娜对他进门没有任何反应,弗里曼发现自己解不开打死的绳结,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做起,只能先从看起来最糟糕的地方下手,握着她的下颌取走了口球,接着将红灵化作一把小刀去划绳索,竟然没有割开。
费丽娜舌尖缓缓探出牙关,殷红的血沾在唇上,动了几下唇舌,生涩地念了一句无声言灵,然后僵直的躯体松懈下来,缓缓吸了一口气:“手心给我”。弗里曼愣了一下,她补充:“给我的舌头。”
弗里曼有点犹豫地将手心摊开,贴在她嘴唇前面,费丽娜舌尖上尽是血,很勉强地舔在他手心上画了一个符文,道:“解绳子。”弗里曼僵着手心,缓缓地翻转过去取抓绳子,只觉得绳子贴在掌心一片滚烫,这次绳结像有生命力一样自动朝着解开的方向撤开了,但费丽娜全身都麻了,一下子往边上歪,弗里曼只能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费丽娜闭着眼睛,四肢仍然被禁魔环禁锢,方才的无声言灵和符文完全靠她舌尖血蕴含的魔力才能施展——弗里曼不会解神罚之索,必须她动手,原本受损的身体更加大伤元气,只吐出一句:“是贝默林。”
弗里曼忍着怒气向她确认,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力气说出更多的话。她看起来十分痛苦。弗里曼叹了口气,掀开费丽娜的风衣,手向里伸,摸到了她的小腹,冰凉的。他的目的是那里他用魔晶纹下的契约符咒,由于他是符咒绑定的另一方,他摸到了之后可以直接激活,不用额外起阵法就能与费丽娜同感,甚至转移她的部分知觉。他忽略掉冷,转移了一部分痛觉之后,费丽娜好受许多,睁眼冷笑道:“他潜伏在无尽之海袭击了我。定身咒、钻心痛怨、禁魔环……他还真是在禁术大全上有原则地起舞。”
弗里曼在试图拆禁魔环,他完全没法解开那机关,想了一下,还是从地上拿了变成小刀的红灵,问费丽娜:“能想办法解开吗?”
费丽娜说:“我不知道解法。”
弗里曼把红灵化回宝石原型摁在环上:“那我暴力拆了?”红灵发出一片炸裂般的火光。
禁魔环炸开,费丽娜活动了一下被红灵烫伤但确实解除了禁制的手腕,对上弗里曼犹豫的眼神:“……剩下的也拆了吧。”
弗里曼在拆禁魔环的间隙问费丽娜:“那家伙去哪了?”
费丽娜向上看:“他之前扔掉了我的魔杖和手链,现在一定上楼去能源核心间切断了电闸、信号终端和魔法核心。现在可能还在无尽之海布下了一种不利于其他人的‘场’,我感受到了。”
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毒弓之女的卡牌,盯着那银光看:“但他还是小看了一个——女巫,一个兰斯德女巫。”
弗里曼嘶了一声:“我亲爱的师姐,作为一个女巫,一个据说骁勇善战的兰斯德,你却被他一个照面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那我总不能——”费丽娜道,“总不能召唤亡灵吧。”她打量弗里曼一眼,“这真是绝对禁术,我用了要被学院审判会关进四壁之崖的,还要留案底。”
“非常时期,非常做法。”弗里曼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费丽娜身上,“勇于研究禁术的派系应该有这个胆量吧。弓借我?我上去找他。”
费丽娜递出卡牌:“不要生气,珀西。”她的眼眸像一种墨绿色的冷焰翡石,事到如今还保持着沉静,在弗里曼手捏上卡牌的刹那她并不松手,“或者说,你能掌控你的愤怒,对你的情绪负责吗?”
“你没有别的选择,费丽娜。”弗里曼低头思考了几秒,“你会禁术,但你又不想用又没有魔力用;康尼弗瑞师兄比我聪明、沉着冷静、更会随机应变,也比我能打,但他此刻没法做你的首选。”
“或许你有很多很多理由。”费丽娜松手,任他把卡牌抽走,指腹的银光消散,“但最终只有这一个行动。去吧,弓在你身后。”
弗里曼转身向门外走,将卡牌塞进口袋,活动了一下手腕,反手在肩上摸到了那把银光凝成的毒弓,道:“你也应该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