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前,母亲很少带家中姐妹出门应酬,偶尔出门,她不仅融不进那些高门小姐的交际圈子,还要承受她们不屑的目光和议论。
就因为,泰宁侯府是靠着商贾银钱支撑门庭的,就因为,先后两位泰宁侯夫人都是商户女。
所以,那些自矜身份的夫人们和她们的女儿便天然地看不起她和她的母亲、姐妹。
甚至,不仅是外头的人,就连她的父亲,言谈中也屡屡流露出对她母亲的轻视,要求她和苏州沈家的人保持距离,以免沾染上他们的商贾做派。
她懵懂无知的时候,对父亲和世俗观念深信不疑,深深地因自己的出身而自卑、难过。
可后来,她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判断,也注意到有些嘲笑她的夫人、小姐们总是穿着半新不旧的绸衫,戴着成色普通、甚至是空心的钗环。
在容府,母亲总会提前为府中的主子、下人们订衣衫,她的衣衫、首饰都是从京里最好的成衣铺子、银楼定制的,每遇生辰年节,沈家亲戚还会特意给她送来苏州、甚至外邦的时兴衣饰,例如,有一年泉州甘家有位小姐在及笄礼上穿了双珍珠串的绣鞋,甘家那位小姐出尽了风头,这件事传遍了大江南北,在她过十岁生辰时,沈家表兄便送了她一双珍珠绣鞋!
她便瞧明白了,那些看不起她、看不起商户的所谓高门,内里早已朽败不堪。
倘若没有沈家,容家的光景比那些人家更差。
穷困并不可耻,可耻的是,躺在先祖的功劳簿上不思进取、好逸恶劳的败家后人们,更可笑的是,那些无能的败家子们不思进取,还眼高于顶,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
从那时起,她就不怎么在意旁人的看法和议论了。
那些人再看不上沈家,沈家依旧富甲天下,那些人再看不上她,她也做了端王妃。
所以,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只是,她可以不在意旁人的议论和看法,但难免有些在意端王的心意和做法……
萧氏教养二公子固然比她教养合适得多。
但,论起来,庶子的教养乃是嫡母之责,她在意的是,端王做这样的安排前,并未与她商议。
不过,在意又如何?
她和端王不是寻常夫妻。
无论他肯屈尊与她商议,还是自有定夺……
她只须顺从、配合便是。
这不是她期许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