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召见庶民在晋国还不算稀奇,晋国虽穷兵黩武,但对有才能的奇人异士还是非常优待的,无论你是出身哪片山野,历代国君都能把你找出来,有用的时候都是以礼相待的。

    譬如前朝国师薛渺之,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有天纵之资,十七八岁被请来,历经诸事,活了九十高龄,还能言善辩,把国事安排的明明白白。后来晋帝即位,派他去打蔚国,结果老人家水土不服,一命呜呼,走的时候道:“命数已尽,了无遗恨。”身侧之人纷纷问后继之人,老头诡异的笑了笑,终留下了悬疑,弄的晋帝很是伤感,生怕后继无人,自那时起命人在民间寻访能人异士,一无所获,随着那一战胜利,他便觉得有没有国师也无所谓了,他自己也能撑起一个大国。随即也就忘了薛渺之,连死后也没得个写法封号。

    这晏无双乃是老头捡来的孩子,跟了老头三年,薛国师去后,无人可依,晋帝遂带他在上阳宫武乾殿养着。后来摘星楼空置,竟成了宫女侍卫们幽会的地方,这互诉衷肠倒没什么,但晋帝多年失宠不育的皇后竟也跟了风,常常跑到摘星楼枯坐,一坐就是一整天,传来传去,就变成了私会无名之人。晋帝百般逼问对方是谁,皇后宁死不说,一怒之下,晋帝一杯毒酒赐了过去,一并封了摘星楼。至此这一代国师的住所竟成了个为人所耻的地方,不知道薛国师生前可算到没有。

    晏无双去了晋帝日常所居的武乾殿,撞上了刚从里面出来的百里夜等人,他们虽早听说父皇要召回晏无双,也在记忆里搜寻了几天,才想起那个干瘦白皙的少年。因此看到晏无双的时候,实在是没把二人联系在一起。只觉得这人目中无人的如此理所应当,让人默默接受,移不开眼。三人观望那黑色背影一阵,互相看了一眼,百里夜道:“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就听殿门口响起一道平静如水却异常好听的声音:“草民晏无双请见陛下。”

    百里游目瞪口呆道:“他竟是晏无双,这女大十八变也没他这么夸张吧。身长八尺,仙风道骨,修得似渊如夜的目光和足以迷惑人心的声音。我的天哪,我回去定把他画下来,凭画像就价值连城你们信不信?”

    百里夜讥讽道:“奴才就是奴才,他变成神仙,对我们来说也只是苟且求生的蝼蚁。”

    百里泽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只道:“父皇召回他是为了传闻之事,你们说父皇是要用他,还是杀他,看到他这个样子,恐怕不会是杀他了,可惜我身体不好,否则也该在千阙山待个十年。”

    百里游道:“不管了不管了,我先回去画画。”

    三人各怀心思离去。武乾殿内,晋帝抬眼看了看晏无双,竟生出一丝恍惚来,究竟是像谁?他忽然记起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也是有这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究竟是谁呢。晋帝问道:“十年不见,你是成人了,但不知你成材没有?”

    晏无双道:“总不负陛下期望,平生所学,足以辅佐陛下治天下。”

    晋帝笑了笑:“果然狂妄,那你是说要是你在,乐国之战不会输?”

    晏无双摇头,看了看这较从前更加威严的国君,道:“若我在,十年之内,必保晋国无战。”

    晋帝抬头问道:“哦,那么说来你可以替朕做主了。”

    晏无双淡淡道:“十年之内,战必输,十年之后战必胜。”

    晋帝听闻拔剑相向,“你好大的胆子。”

    晏无双道:“自陛下即位以来,四方多灾,养兵颇费,国库渐虚,重徭厚赋,百姓迁徙,人口渐减。而蔚国韬光养晦,兵精粮丰,日益强盛,对晋国不似从前那样唯命是从。乐国女帝联合他国,长袖善舞,制造晋国好战舆论,年年上贡且四处宣扬唇亡齿寒之论,与我国名誉不利。如此情形,陛下越战越没有好处。”

    晋帝放下剑,“你有何良策?”

    晏无双道:“休养生息,鼓励生产,对内令军队垦田屯粮,对外与各国互商,十年之内,必为四国之首。”

    晋帝点头:“朕亦有此意,但这些都不好办哪!”

    晏无双道:“郢都多能人,陛下不必亲为。”

    晋帝思忖片刻:“你既胸有成竹,朕把此事就交给你,这个恶人,你得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