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疏一愣,却是把身子完全背过去,才轻轻地说:“那时你说,’我们暂居此处,总要有分别的时候,小疏,你帮我给它取个名字,我便将它记着,永远记着。哪怕有一天我把你忘了,当我呼唤灵武的时候,我也能再想起来。’”
莫添顿住了。
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而热烈的情绪,冲到四肢百骸,灼地双手微颤,双眼酸涩。
元疏却仍然认真地说:“灵武是修士最重要的东西,不仅能助修行,更要陪伴一生,几乎代表着一个修士一生所能遇到的所有旺福或厄运,更要谨慎对待,即使是微小的事情,也能改变未来命运,所以,名字很重要啊。”
莫添猛地一擦眼睛,闷闷地说:“所以你帮我取了这个名字,良辰。”
莫负良辰又美景,花好月圆再逢君。
原来良辰二字竟是这样来的。
原来,他曾经说过的话,元疏都记得。
莫添看着眼前的人,只想把他紧紧拥进怀里,万相梅却幽幽地开口:“良辰二字,真是用心良苦……可惜元官长,你自己也知道,一切都只是向天借来的美梦罢了,如今你们却不愿沉沦美梦,煞费苦心把我叫醒,也把自己叫醒,可你们做好准备了吗?接下来的事,只怕要比噩梦境里的可怕百倍。”
莫添不解:“我们已经从梅魂阵里出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万相梅的气息十分微弱:“就是因为从阵里出来了,才更加可怕。”
元疏看着她,良久开口问道:“万小姐,噩梦里的黑衣人,到底是谁?”
万相梅一想到他,脸色更加惨白,哆哆嗦嗦地说:“我不知道。”
莫添顺着元疏的话问下去:“所以在现实世界里,万家庄已经被灭门,而他留着你,只是因为尚未找到打开天人门的玄机,是吗?”
万相梅点头:“在真实发生的故事里,你们并未出现,屠城那一天,黑衣人要袭击我,却触到了我身上的灵梅,便开启了梅魂阵——世人都道梅魂阵徒生美梦,做不得实际的用途,其实没有人知道,这阵原本是爹爹为了保护我而创立,他创这个阵法,就是为了在穷途末路的那一天,将我的识神包覆起来,再不用面对现实的苦。”
这天底下竟然有这样不详的巧思和绝顶的阵法,莫添一时间不知道该叹服还是该唏嘘。
万相梅继续说:“梅魂阵的苦衷,是我爹爹的良苦用心,现在看来,竟与元官长的‘良辰’有几分相似——爹爹希望,哪怕末日到来的那一天,我也只记得曾经美好的回忆,不要去沉浸在现世的苦难中。”
莫添刚要脱口而出,这是什么鬼逻辑,闭起眼看不见,就当不存在了?
却不知为何,胸口一动,心里感到一阵酸涩,竟一时开不了口。
他突然有些害怕了。
他突然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他识神缺失的背后,也许远远不止失忆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