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眼下他只有耐着性子等着有机会上楼去,迅速找到二楼301号房间,他的头脑里仍清晰地记得那个病房的门把手上有一块油漆漆过的痕迹。
他对所有的数字都非常敏感,办住院手续时欧阳莼家的电话号码,她家的门牌号码,甚至她的身份证号码,他都在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
此时,他就站在正对住院大厅的小树林里,中间隔着一条宽阔的大马路。
莼儿,你还好吗?该死的医生不让我进病房!
他的眼睛不知道望哪里看才好,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同学,请止步!这里没你的事了。”
欧阳医生的话又在他耳畔,他努力保持理智,清晰地整理自己的思维,他多想上前去告诉那个一脸权威的医生,告诉他——这是他深爱的人,他发誓会保护她,他会照顾她。
可是,当时,他没有!真该死,他没有。
他有什么顾及?他为什么那么软弱?他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离开又平白无故地傻站在这里?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记得莼儿——他的莼儿倒在他怀里,他急忙把她送往医院,遇上了她的父亲。他看也没朝他看,就急忙把他锁在抢救室外。他只好揪着自己的头发,坐在那排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的银色长凳上,亮锃锃的,一切都寒得可怕。
他伤害了她,他原以为可以把一切都处理好,在经历了那么多事,那么多无力从心的感觉后,他还有力气爱,有力气呼唤爱,有力气从骨子里呼唤爱。而老天爷对他也几乎是满怀仁慈的,它把她送到他身边,那样一个纯洁精灵,一个天真干净的女子,一个令他从泥沼走向丛林的女子,当他把她拥在怀里的时候,他真的有种感觉,他把世界上最完美,最纯洁,最浓厚的爱给了自己,让自己彻底起死回生,不再孤单,活得更有意义。
住院部大厅的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个扎着马尾的高个子女孩。她衣着艳丽,步子很急,四周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她一眼就盯上了他,一个白脸干净、浓眉深眼、轮廓分明的男子。
他正在树下徘徊,带着失意的眼神。
这名女子没有和他寒暄,甚至招呼也没有打,就用那种混得很熟的搭腔的语气,活泼有力地尖声道
“你确定现在就要去见姐姐吗?她刚睡下。”
夕阳把人影拉得很长,像树的影子。
他望着那根长树干,好一会儿,打起精神说“莼儿她……不……你姐姐……她醒了吗?她好不好?”
“当然不好了。”
“我必须要见她。”
“不行,我姐姐不想见你。”
妹妹冲到他前面,像个大侠似的,双手叉腰拦住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