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枣不是枣,只是面粉做成的零食。做法也简陋得很,不外乎将加了鸡蛋的面粉揉成枣子大小的小团,表面均匀沾上白芝麻,最后下油锅炸至金黄,若想味道再香些,和面时可以掺一点猪油。
小时候每逢过年便会有笑枣,说是吃了开心,然而我盯着罐子里不起眼的球状物,注意力很快就被花花绿绿的瑞士糖、金灿灿的金币巧克力和费列罗吸引去了,小孩子们都不待见笑枣,只有大人们在吃,于是没过几年,笑枣就不再出现了。
我最近一次吃笑枣,是十二年前在外公家里,那时他尚能走动,但神智已不清楚。我在寒假时去探望他,外公独自坐在餐桌边,一双斗鸡眼茫然看着前方。
而他的前面摆了一个红盘子,里面放着几颗干瘪的橄榄、暗淡的笑枣以及包装拙劣的软糖、两个不怎么新鲜的橘子。看着不像人吃的食物,反倒神似佛前放置多日,染上尘埃的供品。
我叫了声外公,他应了一声“哎”,便不再说话。
我又问他中午吃了什么,他也是如刚学讲话的孩童,依依哦哦讲不清楚。之后我们便百无聊奈地坐着。因气氛沉闷,我拿了笑枣给他,自己也吃了一颗。这些笑枣不知道放了几日,又无密封,吸湿松软,十分难吃。外公大约咬不动,把嘴里的笑枣吐了出来,我顿时感到悲哀,两年前他还是个能咬断蟹壳的健朗老人。我们不言不语呆了一个小时,到我转身离去,外公依旧呆坐着,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一人,也确实只有他一人。
据说笑枣之所以叫笑枣,是因为油炸后会有裂缝,仿佛咧嘴大笑一般,其它地方也有类似的面食,名字就叫“开口笑”。但真的是在笑吗?那点点的白芝麻,倒像是外公心里无法流出的眼泪我想起那颗沾着老人唾液,跌落在桌上的笑枣,完全笑不出声来,也许今年,我会买笑枣吧,但和开心无关,纯粹是想啃食一下,无法和外公分担的那份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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