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阳西门的市坊,则是胡人居多,自然是以胡地之物为主,除了牛羊、毛皮等物之外,还有间杂一些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也是平民百姓最常去采购置换物品的市坊。
随着贸易的不断发展,白天的几个时辰已经完全满足不了越来越庞大的商贸体系,结果在平阳东西二市上,最早出现了两班倒的贸易模式,白天是零散交易,也是商队大宗货物进行磋商,讨价还价达成约定的时间,而到了晚上,则是装卸货物清点交割的时间,因为是在城外,所以也并没有多少扰民,倒是因此促进了一些照明设备的发展。
正是因为商贸的原因,平阳这个城市总是苏醒得极早。似乎是昨天晚上的喧嚣还未散去,还在耳边萦绕的时候,新的一天又到来了,又开始了新的忙碌。
正常来说,汉代人的朝食时间是在上午的七点至九点,但因为平阳县城商贸发展的原因,早在卯时就已经有商队准备出发了,因此在平阳就连第一缕的炊烟都比其他的地方城市要来的更早。
春天已经悄悄的走过,夏天接踵而至,在平阳街头之上,也像是进入了不断升温的夏日一样,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
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而下,街道之上的人流渐渐的多了起来,在主要的街坊路口,人头攒动,衣袖缤纷。沿街的商铺挑开了门帘,站着小二或是伙计在外殷勤的招呼着,招揽着生意;城外的农夫樵夫挑着自家的事物,也不懂得招呼,只是蹲着路边,憨憨的笑着等着主顾前来;或胖或瘦的商人,却都是一个相同的表情,笑嘻嘻相互拱着手作着揖,客气、谨慎又敏锐的相互试探着话语……
对于士族而言,事情就更加的多了。眼看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冬衣该收起来的,原本收藏起来的绸缎绢衣什么的,该拿出来吹吹风,熏熏香了;去年冬天窖藏的冰块也应该挖一些出来了,省的临时要用的时候还要费时等候;日头渐渐延长了,所以夏日午后的各类消夏的宴会邀约也渐渐安排出来,同时也要盘算一下相互之间的关系远近,根据朝野地方的变动,选择舍弃或是结交一些朋友了……
城内的几家酒楼之内,则是更加的热闹,一层基本上都是手头上略显得宽裕一些的,穿着葛衣的城中居民,围着长案,坐着蒲席,喝一碗薄酒,吃两块腌制的菘菜,扯天扯地的乱说一气,就图个呵呵一乐,也是舒适。
那些朝堂政争,那些刀枪剑影,似乎距离他们很远很远,他们想的,便是面前的一碗酒,还有腰带内的几张交子。这些城中居民多半都是最早迁移到平阳的那一批人,其中甚至还有一些是当年白波携裹的百姓,对这些人来说,眼前的生活就宛如天界一般,美丽且梦幻。
不过在酒楼的二楼,则是清净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客商们各自散落坐着,若是有人要卖货物,便会携带些小件的样品,往桌案上一放,感兴趣的商人便自然会凑上前来,两个人低声叽叽咕咕的交涉,或成或不成,都是一脸和气,极少会出现有人跳着脚发怒的景象。
而在酒楼的三层,相互谈论的却完全不同,在夏日气温渐渐升高的时候,一件事情终于传递了开来,原本在平阳的这个护匈中郎将斐潜,再次获得了皇恩加封,现在已经是征西将军,食邑平阳!
虽然只是一个亭侯,但可是货真价实的平阳功臣侯了!
最早的平阳侯是曹参,是继承了萧何的相位的侯爷,也是汉初有名的几位功臣侯之一。
汉代侯爷,大体上分为功臣侯,王子侯,外戚恩泽侯,宗室侯四类。其中王子侯和宗室侯是同姓分封,也就是刘家的血脉,只不过宗室侯一般是因为什么原因犯错,从王降级为侯而来,所以位于最低等的侯爷系列。
功臣侯和外戚恩泽侯,都是异姓,但是功臣侯的地位比起外戚恩泽侯来的更高,甚至比王子侯都要更加的显得尊贵。
这种尊贵不仅体现在当世受封之人,甚至可以绵延子嗣,就像是曹参,平阳侯这个称号甚至都已经绝嗣了,依旧要找一个相邻血脉的人来继承,随后再次绝嗣之后,才最终罢了,由此可见功臣侯的特殊之处。
因此当斐潜受封征西,平阳亭侯的消息逐渐扩散之后,这些从河东,西河,上党、太原,甚至是关中的一些士族子弟,乡间豪右们,就坐不住了,相互凑在一起议论纷纷,如今斐潜的大军,已然从关中班师而回,即将抵达平阳,那么当下作为和朝堂之上相对关系比较密切的士族子弟,现在应该如何面对新鲜上任,火热出炉的平阳亭侯,就成为了摆在他们面前的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这个问题,对于王晨而言,也是困扰无比……
太原王氏自从中流砥柱王允身陨之后,就一落千丈,在太原把持着整个王氏家族的王老太爷忧愤悲痛之下,终究是扛不住衰老的侵袭,卧床不起。
而王允的两个儿子,大儿子跟着王允,一同葬身在长安之中。次子王景,原本身体就不是很好,突然经此大变,也是一病不起……
太原王氏,这么一个在并北经营了百余年的庞大家族,当然不会没有准备继承人,只不过这个继承人就是现在于学宮求学的王黑,王允的长孙。王黑目前年幼,所以就让王允的侄子王晨前来陪伴,但是家中王氏直系的梁柱一而再,再而三的倒下,也就给与了王晨一个绝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