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说起来,媚娘是信佛的,她不仅自己信佛,还让达官显贵和百姓跟自己一起信,但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佛教在她原本的世界扎根已久,不像姬越一眼看去就觉得突兀,再者利用佛教的轮回一说可以麻痹百姓,让百姓安于辛劳,稳固统治,最重要的是,佛教称女为众恶积聚而成,男为十善圆满之身,女子可以通过积德行善转为男身,然后成佛,变相宣扬了男女平等,这是一种对女皇极为有利的统治观。

    在习惯了男尊女卑的人看来也许还有那么一点道理,但姬越被恶心得差点连饭都吃不下,她认真地思考过焚经坑僧的可能性,最终还是作罢,挨个郡县搜佛经和僧人,工作量太大,还容易激起信佛的百姓反感,比起这个,直接命卫青攻破身毒这个有毒的地方还比较容易。

    其实身毒这个词真要较起来并不准确,属于梵文音译,根据古籍上说,身毒应该翻译成天竺,但姬越叫身毒习惯了。

    天竺之地遍地佛国,姬越也是在看了天竺如今的情况之后才对佛教更加深恶痛绝,信仰佛教的穷苦百姓在烈日下赤身劳作,僧人在街市上做出各种奇怪举动苦修,而贵族穷奢极欲,夜夜笙歌,美艳的少女白日在街头行娼,年纪最小的不过十来岁,她们将行娼所得全部奉献给寺庙,晚上就在禅房里继续白天的事情,只不过客人换成了僧人。

    那些来自身毒的传教僧人在大晋扎根几十年,从未近女色,旁人只当僧人禁欲,可藏污纳垢之地,有几株圣洁白莲?他们不过是不敢。

    新一轮佛教考核下来,各地郡县通过审核的僧人一共七百多名,其中有三百名天竺僧,剩下的是这些年来僧人在晋国传教的结果,可笑的是考核不过的天竺僧有两千多人。

    姬越对这两千多人的安排是去做苦役,僧人讲究苦修成佛,她这是帮上一把。

    阳春三月,姬越派遣的一万武卒和大批军备粮草远赴楼兰,此外还有两名宿将随行,这不是去分卫青的权柄,其中一名桥山将军接替卫青镇守楼兰,另外一名率领八千轻骑的斛律文飞出身柔然,此行作为卫青的副将,随附圣旨一卷。

    姬越要打天竺。

    自楼兰南下数千里,沿天竺河入,一路都是零散小国,说是身毒国其实也是误读,据姬越观察,天竺之地上大大小小的国家超过三十个,兵弱粮稀,完全不是晋军的对手,必然所向披靡。

    但卫青没有金台,他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从军备军粮再到行军顺序,各种各样的细节都想到了,他做的是一去五六年的准备。

    久经沙场的战将不会手生,哪怕间隔十几二十年,重新跨上马背的那一刻起,往昔的所有事情都会慢慢回想起来。

    因为没有任何东西比鲜血更让人铭记。

    卫青甚至记得自己杀死的第一个人,也记得那一夜的庆功宴上,一张张鲜活的面庞,仿佛昨日。

    斛律文飞比卫青大十来岁,今年二十七,正是一个武将最好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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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他以为这次带着一个士族小郎远征天竺,重担在肩,不料士族小郎调兵遣将比他娴熟得多,从整军到开拔不过六日时间,他称卫青为大将军时就已经心悦诚服。

    为将这种事不看年纪,要看天分,有的人从年轻打熬到暮年,不过一个杂号将军,有的人一战封侯天下惊,万古长青人世间。

    卫青忽然想到霍去病,想到他此时的年纪比外甥第一次出征时还要小上一岁,莫名就有些想笑,还有些想哭。

    他死而复生,去病是否也有机缘?

    他去时还那么年轻,满身功勋的年轻人睁着眼睛,不相信自己会死,他骗他,也说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