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姣姣心中计较,正要开口。
陆长旻突然起身,作礼称谢道:“这几日感蒙姑娘避雨留宿之恩,今日雨已停,再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言讫,他转身离开。右脚方迈出一步,双腿忽的似扎了根,动不得分毫。
花姣姣盘腿坐在原地,笑道:“这压蛇洞可不是寻常的洞,哪任由你说来便来,说走即走呢?”
陆长旻挣动了两下便放弃,问道:“姑娘怎的?”
花姣姣依旧坐在地上:“你知我是妖,却公然不惧。你道是怕了,但你夜间熟睡毫无防备,是当真无所畏惧?”
“姑娘若真要杀我,三日前就能取我性命,又何必多此一举供我火石干草烘烤衣裳。妖与人皆有善恶,既是善妖,有何惧怕的道理?”陆长旻说得极为理智,似乎人与妖的差别仅仅就是族类不同,无需刻意对待。
“呵!善妖?”这个善字用在她身上,实在讽刺。
花姣姣口吻虽不屑,但陆长旻这席话却彻底打消了她的顾虑。
因之前的年轻道士自尽身亡,她思来想去,决定再不逼迫别人修炼。倘若对方不是心甘情愿,而是心生排斥和恐惧,必然不利于修炼。若是修魔途中出了差错,只会再添一座坟,何必耗费她的精力。
只辨善恶,不分族类,这在凡人之中实属难得。
既然他不惧妖,那魔呢?
花姣姣起身,行至他面前,抬头忽道:“我不是人,也不是妖......”
她伸出左手,展在他面前。掌心缓缓凝聚一团黑气,黑气越聚越大,直至拳头般大小。她右手捻来一颗火石,再将火石掷于其中,只见噼里啪啦的火星在她掌中四射飞溅,悉数包裹在这团黑气之中。
顷刻间,火石化为粉齑。她将手一扬,尘末散去,不留痕迹。
“这是魔功的蚀物术,可腐石,也可铄钢,亦能杀人灭尸。”花姣姣坦诚道:“我是魔族,令凡人避之唯恐不及,令仙者恨不能剿灭殆尽的魔族。”
陆长旻眼中掠过一丝涟漪,须臾静无波澜,仿佛那丝涟漪只是朝霞洒入洞中而在他眸间流转的光色。
花姣姣突然趋近一步,手指对着他的心口一下又一下地戳着。陆长旻屏着一口气在喉间,却忍不住她拂痒般的举止,掩口猛地咳了几声才平复。
花姣姣不紧不慢地说:“凡人称妖是专门吃人心和吸□□气而延寿的怪物。而魔族在人间的传言更为惊悚,什么出手便是血迸头裂、骨拆肉削。更会食人骨髓,饮人脑浆,吞吃脏器,人人唾而诛之。你可听说过?”
陆长旻回道:“只听闻世间有魔族,未曾听过姑娘口中所述。”
花姣姣又问:“倘若凡人口中食人心脏脑浆的魔族当真存在,你也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