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因着小产,连着半月都没有请安,这日终于觐见了后宫诸妃。
我到时皇后已经坐在主位上呷着茶了,脸上一扫那日的憔悴苍白,又恢复了往常的雍容之气,唯有手上微微的颤抖显示了她大病初愈。
我向皇后行了一礼,她抬了抬眼皮看我一眼,眼中唯有着淡漠与疏离,她掩饰得极好,但还是透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恨:”起身坐吧。”
我坐下后发现,虽然诸妃都到了,但殿内异常安静,落针可闻,平时聒噪的欣婕纾此时也只是小心地赔着笑,半分不敢多语,生怕触碰到了皇后痛楚的地方。
张思乔远远地看着我,眼神中有了然也有坦然,冲着我弯了弯嘴角,我感受到她的好意,也冲着她点了点头。
皇后清了清嗓子,沉着地说道:“最近宫中出了不少事情,本宫也分身无暇,不能一一处理,因而全赖张婉仪帮本宫忙活。如今本宫身子已经大好,自是能重新管理六宫,各位妹妹们更要协助本宫打理好诸宫事宜,切莫无端生事,注重六宫和谐。”
我与白芹交换了一下眼神,皇后此话不啻是在宣告主权,彰显六宫之主的风范。
余下诸妃都齐声答道:“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请完安,我在路上等候着欣婕纾,欣婕纾满面春风,见了我竟也道了声妹妹好。
我上前几步,在她耳边轻声说:“姐姐莫要开心的太早了,抚养皇长子并非易事,养的好了是皇后这个嫡母教养得宜,抚育得当,养的不好便都是养母的责任了,而且皇长子是个有罪的,生母又是那般处境,惹了皇上厌弃,娘娘真可谓是吃力不讨好啊。”
欣婕纾完全没了刚才的欣喜之色,有些狐疑地问我:“那该如何是好,还请妹妹不吝赐教。”
我略略顿了顿,似是在欣赏欣婕纾着急的容颜,忽然莞尔一笑:“殊不知皇上与太后在意的是大皇子是否吃饱穿暖了,婕纾只要保证好大皇子的衣食,便也能交代过去了,至于其他方面也不用太拘着大皇子,小孩天性,随着他玩耍便行了。”
欣婕纾先是细细思索一番,而后眼含了警惕之色看向我:“我与你素日不睦,你又怎么会这么好心来提点我,莫不是有诈,你是在引导而后陷害我不成。”
我不由冷哼一声:“姐姐把好心当作驴肝肺,我虽然经常与姐姐争一时口舌之快,但也敬姐姐是个爽利的人,快人快语,有话都明说,不曾在背后给人使绊子,这在深宫之中最是难得。见惯了那些龌龊下作的技两,再观姐姐反而可亲。如今我见姐姐深陷囹圄,才好心加以指点,怎的姐姐反而误会我一番心意,认为我图谋不轨呢,那就全当我不曾说过,各自安好罢了。”
欣婕纾面上神色稍缓,看向我的眼神也有了些温和:“妹妹说的哪的话,若是一片真心,姐姐又岂会拒之门外。”
这时,方淼与杨慎儿一道走了过来,看见我在与欣婕纾说话,方淼咯咯娇笑:“一向看到欣婕纾与嘉婕纾不睦,现在看来是姐妹情深呢,想来平常的斗嘴也似是玩儿一样,全当不得真的。”
欣婕纾用力摇着手上扇面,想掩饰几分尴尬之色:“后宫之中都是姐妹,偶有扮两句嘴也是有的,逗个趣儿罢了,答应妹妹何必当真。”
方淼撇了撇嘴,杨慎儿却温温柔柔地说道:“妹妹还没恭喜欣婕纾姐姐喜得大皇子,如今可正是儿女双全的福分了,大皇子乖巧可爱,聪明懂事,必是省心的,姐姐也算是晚年有靠了。”
欣婕纾笑眉笑眼地应了:“承妹妹吉言了。”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杨慎儿几眼,我费劲口舌的努力就被她三言两语轻而易举的化解了,此人不同于方淼,着实不可小觑。她见我看着她,略微低了低头,柔顺浅笑。
闲话片刻便各自回宫,因着杨慎儿的绿芸殿与昭仪殿同一条路,我们便相携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