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谁都没听明白,但丁春秋闻言却是一愣,眼珠子转了转,猛地盯着苏阳的脸仔细的打量起来,越看,他心中越惊!甚至连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眼看白子就要彻底落败,只剩下东南和西边两块连成片的地域,段延庆忽然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断喝道:“是便是,非便非,是非不可混淆,黑白亦难颠倒,何来似是而非?有是便有非,有黑便有白,是不绝,非不断,黑即生,白当现!”
他这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用全身内功喝出,声音振聋发聩,每说一个字,便恍如半空之中炸了一个响雷,在场众人功力稍弱些的,譬如函谷八友之流,被震的头晕眼花,耳朵嗡嗡作响。
而功力深厚些的,如丁春秋,慕容复等人却像是闻的醍醐灌顶,每个字的意思深深的印在心中,俱是暗自吃惊,心想这人乃是四大恶人之首,怎的忽然说出如此刚烈果决,泾渭分明的话来?
苏阳被段延庆内功一震,陡然清醒过来。
世上的事,岂非正如他所言,黑白是非本就是对立存在,若是棋盘上只剩下黑子,没有白子,那黑子又怎么能称为‘黑’,若是世上只有对,没有错,那么‘对’又怎么能称之为‘对’?
珍珑棋局又何必一定要白子灭掉黑子,或者黑子灭掉白子?
想到此处,苏阳又落下一子,既非进攻也不防守,而是落在一个看似废棋的眼上,将一片本来就是活字的白子彻底巩固,这一字落下,无论黑子攻势如何强大,也无法将这一片白子完全吃掉。
苏星河微微意外。思虑片刻,又下了一字,苏阳同样再下一字,将另一片白子作活,两片相连,处处皆活。
两人你来我往七八子后,棋盘上再无需要落子之地。
苏星河望着棋盘。摇头道:“苏公子,你这番落子,的确保住了一片,但若是数子,你依旧白了,整面棋盘。你不过一百目,我持黑,让你七目,你也只有一百零七。”
苏阳点点头:“先生好眼力,一眼之下纵横十九道尽收眼底,论棋是我败了,可是论势。黑子本该全取天下,但此时已然发展到了极致,天下却还有三分之一落在白子中。”
苏阳指着棋盘,道:“从此之后,无论黑子如何行动,便是天旋地转斗转星移,也不可再越雷池半步,我这白子虽然只有一百零七目。可却再无一目可杀,黑子对我无可奈何,黑白相争,数目上白子略输,但大势上,势均力敌之态已成,且万世不易。此后若再有变动,也只会是白进黑退。”
“黑灭白,白灭黑,黑白相济?”苏星河喃喃道。
丁春秋忽然在一边冷笑道:“输了就是输了。何必狡辩,照你这么说,无论怎么下,黑子赢,白子赢,最后都算过关?岂非滑稽,还要邀请天下俊杰来下这盘棋作甚?你年纪轻轻,却不知廉耻,可悲啊可悲。”
苏阳缓缓的从棋盘便站起来,望着丁春秋,手按剑柄。
“怎么,要动手不成?”丁春秋看着苏阳的脸,心中越来越是不安,只盼能早早除了此人,省的有什么变故后患。
苏阳道:“我要杀你,如同杀鸡,今有一言,你且听好了。”
“黄口小儿,嘴倒是硬,你说,说完了,老夫送你上路。”丁春秋双掌之中已经涌出一团绿气,脚下草木,纷纷变得枯黄。
“星宿老仙,寰宇无敌!无知小子,死在今日!”星宿派几个弟子立刻大声的喝彩起来。
一个清朗的声音,并不算大,但稳稳的压住了星宿派敲锣打鼓的声音,清清楚楚的落在每一个人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