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太太慢步走进来,站在凤姐跟前:“我今天要是不过来,都不知道凤丫头原来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
凤姐忙笑道:“老太太,您误会了,我哪能对您有什么意见。不过是说两句闲话,您瞧瞧我这张嘴,当真该打。”
贾老太太没让凤姐糊弄过去,她不是傻子,如何不知道贾元春这次的事做的失了分寸,也许是在宫里熬了多年,心性变了,如今一朝得宠就忘了形,大房肯定都不高兴,这两日贾赦已经称病不过来请安,邢夫人也总是话里有话、指桑骂槐,大房这是连她一块怨上了!
“我知道,你们都看我多疼宝玉几分,心里不畅快,如今借着这个由头来找我的不是呢,既然你有意见,今日不妨都说出来,也让我听听,我怎么把大房逼的没有活路了?”
凤姐脸色一变:“老太太,您这可是冤着我了,莫说是您,就是我自己,往日里对宝玉难道不是疼在心坎里?可话既然说到了,那我也就大胆说一说:娘娘回来省亲,我们大伙儿都高兴,这忙前忙后,又是花银子又是费工夫,我们也没有一句怨言!热热闹闹把人迎回来,满包满载的把人送回去,娘娘疼自家亲爹娘我们无话可说,只是不明白大房是哪里惹得娘娘不高兴了,暗着打了脸不够,如今明晃晃的又来打,现在大家都在问我们哪里做的不是,我们也想知道,我们是哪里惹了娘娘不快?娘娘明说了,也好让我们改了!”
贾老太太面色发沉,呼吸急促,被凤姐问的哑口无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摇摇头,步履沧桑的走了,心里对贾元春又是失望又是无奈,又想起之前过年时,贾赦借由戏曲抱怨她偏心,当时自己压下去了,只是如今贾元春这么做,大房恐怕是彻底离了心,自己日后若不在了,娘娘若有手段,把爵位给宝玉抢过去也就罢了,若是没有,日后宝玉可该怎么办?
黛玉担心的看着老太太的背影,也叹了口气:“都是一家子,如今却为了这些身外之物闹的分崩离析。”
凤姐冷笑:“我把人家当一家子,人家可把我当傻子,之前我对二房如何妹妹也都看在眼里,我连大房都不去,对他们掏心掏肺,可到头来呢?我有了身孕不管事了,我那位好姑妈明知道大太太早就恨得我牙根痒痒,却愣是把我赶回了大房,我整日受大太太磋磨,若不是多亏了林表弟,还有我自己的几分手段,哪里还能活到今日?我对宝玉是千好万好,宝玉感激过吗?尤二姐进了家门,他不思量我心里刀割似的,却看着尤二姐长的好看,居然处处替尤二姐抱屈!对别人再好有什么用?都是一群白眼狼!”
黛玉扶着她坐下,忧心的说道:“可是你们也该有个差事才是,总是这样,不靠府里又能如何呢?”
凤姐这才高兴起来:“你不提我都忘了,我今日找你就是为这个来的,你琏二表哥现在愿意收心了,说是想正正经经找个差事,等到稳定了,我们一家子就搬出去,也省的在这里受气。”
黛玉一喜:“当真?琏二表哥若真能回心转意,也不枉你费了这么多心思。”
凤姐讽刺的撇了撇嘴:“哪里是为我,人家心里念的是为了尤二姐报仇呢!不过我现在也懒得管他,只要他愿意努力,想就想着吧,夫妻做到头,也没什么意思,左右就是搭伙过日子,能好过一点,他爱想谁就想谁吧!”
黛玉不想她生气,就转移了话题:“那可找到差事了?”
“就是为这个来求林表弟的,先前家里给捐了个官,是个虚职,你琏二表哥就没去过,如今再想找别的差事,竟然被它限制住了,所以就过来求求林表弟,他人脉广,看能不能给想想法子,把那差事调一下,实在不行,去了也可以。”
黛玉沉吟道:“这朝中的事我也不懂,这样吧,等哥哥回来我问问他,回头给你回话。”
临到傍晚,林钰琅才回来,黛玉原本正在摆碗筷,突然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转身才发现原来是许久不见的钱玉蒄。
黛玉惊喜道:“钱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钱玉蒄也很开心:“差事办完了,南安王吃了败仗,幸得他的副将力挽狂澜,现在正被押解回京呢。”
黛玉叹道:“如此便好,你总算了了心愿。”
钱玉蒄也有些不舍:“我此次来就是为了和你告别的,我一家家仇得报,如今就要投胎去了。”
黛玉笑道:“这是好事,该高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