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比来的时候下得更大了。
依江陵的身份，自然不会有轿辇这种待遇。
路上太监宫女都低着头行色匆匆，也有人开始掌灯，一个个灯笼渐渐亮起。
吕恭带着人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他跑了似的。
下马车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江陵肩头已经落了薄薄一层雪。他伸手，轻拂掉肩头细雪。
吕恭在他身后，似乎心情很好，见状说道：“你还有心思管这些东西，不会真觉得自己这一次能活着出来吧。南楚为什么送你过来，你不会不知道吧。”
江陵自小就性子活泼，是被南楚皇上宠着的小皇子，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只是二皇子篡位，皇帝驾崩，南楚近两年动荡，时移世易罢了。
他顺着吕恭的话问道：“吕大人难道知道？”
吕恭冷笑一声：“我自然知道。皇上亲自说的，就要你。要你过来给宁王殿下赔罪。”
他跨前两步，略微缩近了和江陵的距离，声音阴冷：“你觉得，宁王殿下会正眼瞧你吗？”
江陵走了这几步，身上渐渐暖了些，听见宁王殿下这四个字，这点热量似乎也被抽走了。
他面上不显，脚下脚步也不停，眼睛跟着前面带路的侍卫：“皇上钦点啊，那我真是受宠若惊。”
吕恭见他执意装傻，油盐不进，心头攒了几分火。
他的话就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都把谢随搬出来了，没想到江陵还是不痒不疼的样子。
吕恭不说话了。
侍卫一路前走，最终停在太和殿前。
由于下雪，门口遮挡了厚厚的棉布帘。江陵到殿前的时候，侍卫没有进去通传，就连守在外面的太监也好像没看见他这个人。
江陵心思通透，见这境况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他一撩衣摆跪了下去：“南楚江陵，拜见皇上。”
他声音清亮，足够殿内人听见，只是半晌殿内也没什么动静。
他索性不再说话，天渐渐黑透，北风刮在脸上，刀割一样的疼。雪不见停，他的头顶和衣服上落了一层雪，只是现在顾不得拂去了。
吕恭站在檐下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一丝痛快的笑，似乎就看见江陵冻死当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