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安很少有觉得时间变得漫长的时候。
母亲的葬礼上算一次,奶奶的葬礼上算一次,出车祸昏迷前被疼痛折磨的时候算一次。
现在看见小朋友哭到抽噎打嗝也算一次。
他本身是严于律己宽于律人的那种人,就算在分公司创业时也不会过分苛刻手下的工作人员,只要他们能够按时完成工作,把他要求的事情做好,宋淮安从来不要求加班。
但现在只是看见方月临离他定下的目标还有一步之遥,就忍不住想要给他一次教训,让他长长记性,从现在开始重视起自己的学业来。
宋淮安比方月临先一步看到他的成绩单,从杨真还在跟小孩寒暄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至少要五个小时不出现在方月临面前。
他想看看方月临在这五个小时内会做些什么,会不会因为失去了他的帮助而自暴自弃。
意料之中的,方月临走出校门眼睛就红了。
宋淮安站在两米外的地方看着他失魂落魄地模样,内心说不出的失望。
方月临性子太软了,说得好听点叫隐忍听话,说难听了叫没主见没骨气。
不说宋淮安自己,恐怕就连霍之行小时候都比不上。
但他没想到方月临会一直忍到现在才哭出来。
练习册被小孩儿推到一边免得沾上眼泪遭殃,宋淮安目光落在那几笔断断续续地油墨上,犹豫了片刻,走上前。
宋淮安正考虑要不要缩短惩罚时间,就看见方月临一边抽噎一边抬起头来,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后又开始做题。
眼泪止不住,滴答滴答落在卷子上,方月临便不停地用袖子去擦拭眼睛,握着笔的手随着控制不住的打嗝轻轻颤抖,又在调整后认真进行书写。
他不知道先生是不是真的抛弃他了,可他现在除了学习,还能做什么呢?
视线又模糊了,方月临难过地想,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完这张卷子?
他又要抬手擦拭眼泪,一只手却在此时稳稳地捉住了他的手腕。
先生握着他的手,说:“别擦了,对眼睛不好。”
方月临一怔。
他浑身颤抖,小豹子一样迅速转身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先生,趴在先生怀里哽咽,断断续续地说着抱歉、对不起,也不管会不会有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