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离开她的。”
除了苍白的表达自己的态度,安寻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才可以抚平老人家的质疑。
“宠物”、“玩腻”、“放过”……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对姜亦恩的感情,会被人冠以这样的字眼。她不擅长为自己辩解,更不知道要如何为从未犯过、将来也不会犯的罪行辩解。
可就算是狼狈至此,她也依然欣慰,正是因为有眼前这位正言厉色的老人,在这个世上,她的女孩才从来不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一往情深,却只有只言片语,姜学尔自然不为所动。
“孩子啊,我也跟你交底吧,我这次把小恩叫来,就打算好了要把她接回去住。虽然放弃指标的事情是个乌龙,但也不代表那孩子真的成熟。你如果真的爱她,就应该再等等她,我不支持你们现在就同居。”
老人一身傲骨,从来邻居送她一袋盐,她要还人家一桶油,宁愿自己吃亏,也不占他人一分便宜。
姜亦恩现在还是个学生,没有赚钱的能力,没有自己的房子,不说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不体面,就说过早的和伴侣捆绑,将来万一分手,也只能是她灰溜溜地搬出安寻的家。作为外婆,姜学尔绝不允许自己的孙女有一天会落得如此狼狈。
安寻心里一颤,接回去?回到哪里去?回那个让她的女孩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强颜欢笑”本事的“家”吗?
在家看着大人的脸色生活,在学校受了欺负不敢回家,每时每刻都要压制着自己的天性,在心里反复暗示自己只有乖巧懂事,才不会被抛弃……
这样的生活对姜亦恩来说不是一天两天,是十五年啊!
“我知道您爱她,她是您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孩子,您要把她接回身边,我没有资格阻止。但是,小恩那些被弟弟抢走的玩具和零食,您能抢得回来吗?上大学这些年,她一直想回家看您,她舅妈从中阻拦才总是不能如愿,这些事情,您都知道吗?”
这样出卖姜亦恩的舅妈,似乎有些卑劣,可安寻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就算是姜亦恩真的要回去,她也要提前为她去除后患。
“你说什么?”姜学尔的神色,显然毫不知晓。可是眼里除了疑惑,再看不到其他情绪,没有惊异,更没有愤怒。
这些年,她不是看不出孙美凤对孩子的偏心甚至是苛待,可她自己也是个女人,她能够体谅孙美凤当半个后妈的难处,很多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安寻咬了咬唇,继续冒犯道:
“您说的没错,小恩她是个一颗糖就能骗走的孩子。可您知道让这样一个孩子彻底放下心防,需要用多少力气吗?在过去那么多年,她一直都在把自己当作小橘……就是……那只浑身是伤,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她疼到中断了话语,颤抖叹息一声。
“所以,那丫头总是在问我,安姐姐,可以吗?安姐姐,好不好啊?安姐姐,为什么不能……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相信这个世上有些糖果不争取也可以得到,才能让她相信她值得拥有理所当然的爱。可是无论如何,我不可以再让她当回小橘了……”
眼里,嵌着心碎,克制的泪水险些决堤,声音也持不住颤抖哽咽,只是学着小丫头卑微的语调,就酸胀难忍,撕心裂肺,又怎么舍得,把女孩再送回那个造就一身卑微的地方。
姜学尔红了眼眶,压下喉间酸涩,奈何又苦上眉梢,沉默许久,只留得沉重地一声叹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