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民兵就更别提了,他们多是寿良本地人,前段时间被五楼贼肆虐的伤疤还没好,岂愿再受赤眉之创,将好不容易才得回的故土宅居拱手相让?亦明白此役确实如第五公所言,是生死攸关,鲁仲康带人汇拢后,还对众人大声宣扬,说赤眉被他们杀伤颇多,不过如此。
这“黄巾军”万余人中,士气最低,对这场仗最事不关己的,大概就是当初耿纯救到河北来的两千更始残兵了。他们大多不是本地人,加上成昌之役的阴影在,都对这场仗十分排斥。
第五伦对他们已是颇为关照,驻扎期间数次亲巡营垒,赐衣食酒肉,许以战后让他们安家分地的承诺,稳住了众人的心,毕竟当兵前也多是苦出身,但此刻见敌兵众,人心又开始动摇了。
“耿君又不在,吾等何必卖命。”有人萌生了退缩之心。
“第五公赐的酒肉,也没见你少食啊!“立刻就有人加以斥责,第五伦还是赢得了他们中不少人敬重。
“成昌时,更始将军和太师也不乏好甲好刃,可几万打几万都输了,如今敌众我寡,能赢么?”
“成昌之前,吾等天天喝稀,来到河北,吃的是干饭,第五公与吾等同食,能一样么!”
“有敢誉敌恐众者,斩!”被耿纯推举为军司马的彭宠彭伯通声音传来,他就站在众人身后。
彭伯通手按着刀,眼睛盯着他们后背,骂道:“吾等本是败兵残卒,仓皇奔命,不知该往何处去,幸得耿君引路,第五公收留,这两月才衣食无忧,秩序重振。“
“此乃救命之恩,谁若是不心怀报偿,而念着逃走,狗彘不如,我彭伯通第一个杀了他!更何况,若叫赤眉入了河北,吾等连最后一块安身之地也要没了,还能去哪?是加入流寇,还是千里迢迢走回老家去?”
一席话稳住了众人的心绪,这时候,从第五伦所在的主阵大旗下,亦有门下吏往来传令。
“第五公有令:克敌者,豪右赐俘虏青壮为奴;士卒分予寿良无主之地;百姓民兵得粮布!”
都是不同阶层渴求的东西,两郡豪强永远都在渴望更多的奴婢人口,苦出身的士兵期冀和第五伦的旧部猪突豨勇一样能分地安家,而本地民兵则为如何熬到夏收秋收发愁,正急需粮食布匹。
此役既是不得不战,又有许以好处,要知道,在魏地,第五伦的承诺可比皇帝的诏令管用多了!
被匆匆召集后的慌乱稍得安定,可对面却不给他们时间,伴随着一阵“打赢吃饱”的嚎叫,赤眉军开始了进攻。
没有鼓点,没有号角,亦无旗帜,全凭本能。前面的人开始奔跑,后面的人紧随其后,整个河岸边都是向前涌动的人头,几万赤眉犹如滚滚洪流,好似要把第五伦的“堤坝”冲垮,然后席卷整个河北!
第五伦就这样看着第一股浪潮迎面而来,撞在自己安排在最前方的“臧字营”上。
因为难以预料赤眉主力方向,马援带着两千流民兵在南方百里开外,第五伦带在身边的亦是两千,这亦是这场仗里,他唯一的嫡系。第五伦将其一分为二,安置在阵列中央。
第七彪带着短兵营作为第五伦的亲兵,在后。
靠前的则是臧怒的队伍,第五伦将府库的旧札甲、武安铁工坊加班加点制作的新札甲,统统给他们装备上,臧怒手下的披甲率极高,手里是九尺长矛,矛尖打磨得雪亮,组成了大阵的最前方。
这却是第五伦经过与五楼贼的鏖战,摸透了流寇作战规律,又与马援等人推演战局后做的部属。在战场上,阵型最突出的地方会最先接敌,这是常识,尤其是赤眉军这种没有指挥,全凭本能行事的军队,更是会下意识涌向前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