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不远处就是城门口了,连番赶路的一行人缓缓放慢了速度。

    瑾瑜将车窗上的帘子掀开一道缝,静静看着远处进出城门的行人,忽然间有了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前几天离开京城时的绝望还例例在目,这才几天,自己就大大方方回来了,还是被大公子亲自送回来的,更有英国公府的老夫人撑腰,真是想想都觉得世事难料,不得不叹一声造化弄人。

    喟叹着抬手轻轻按压心口,胸腔里的心跳在不经意间想到二公子时微微加快了速度。瑾瑜有点担心,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算不得大,她有种预感,只要自己和二公子同在京城就准会碰上,到时候自己若又是不管不顾的扑上去了可怎生是好?

    “阿瑾,我刚派了人去家里送信,让娘把家拾掇一下,进了城我们和公子分开走,等先把你送回家我再回王府交差。”驱马来到瑾瑜窗前,李奔不放心的嘱咐着,生怕一个看不到,瑾瑜就偷偷跑掉了似的。

    “李大哥,我真的不能去你家。”瑾瑜真是怕了李奔的缠功了,就因为她不同意住他家,两天以来李奔一有空就凑过来央磨她,软的硬的一样接着一样上,叫原绍文看了好半天的热闹,“再说,房子我已经托人租好了,正想着待会儿过去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好快点置备上呢。”

    “你骗人。”李奔半个字都不信,瑾瑜压根没有得用的人手,上哪托的人?

    “没骗你,我托桃红帮的忙,她家有个远房亲戚刚好有房子外租,前天我就拿出租金让张老夫人派回京报信的刘侍卫带回京城了,这会儿刘侍卫应该正等在城门口把凭据交给我呢。”提到租金瑾瑜有点小心虚,她身上没钱,租金完全是桃红垫付的,等安置下来后,一定要快点想办法弄钱还给她。

    听瑾瑜说的有理有据的,李奔终于相信了,脸也马上黑了,“我都说了让你住我家,干嘛非要在外面租房子?”

    “什么租房子?”卫振兴打马过来,听到话头便下意识的问了句,“怎么不说话?”奇怪的看了眼两人,发现李奔表情不对劲,突然明悟道:“瑾瑜要出去住?为什么?”

    瑾瑜沉默了下,“我住府里,不合适。”她可是被绑出端王府的,当时又是下药又是堵嘴,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王府里的丫头婆子们有大半都看到了,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说道她呢,她就是再淡定,也忍不得自己像个乐子似的被人随意评说不是?

    “瑾瑜是怕府里容不下你?别担心,你的事情我会亲自禀明祖母和父亲,有我们在,谁也不敢乱嚼你的舌根。”

    “大公子,流言不是吓住的,任你再清白,也经不住悠悠众口,更何况我也谈不上清白。”瑾瑜苦笑了下,但转瞬便又笑的洒脱起来,“我不去王府住并不是因为怕了别人异样的眼光,而是因为二少夫人。大公子,不管我纠缠二公子的原因是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伤害过二少夫人的事实,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会对差点害了自己孩子的人毫无芥蒂的,除非她根本就不爱那个孩子。”

    二少夫人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吗?怎么可能,那可是端王府的嫡长孙。

    这一点,卫振兴最清楚,卫振业为了抢在他前面生下端王府的第四代,可是花足了功夫的,有了嫡长孙,得到世子之位的机会将大的多。

    讽刺的笑笑,强压下心底对亲生弟弟的厌恶感,卫振兴皱着眉反问道:“王府不分家他们便日日都在,难道以后你还能再也不回端王府了?”等等,瑾瑜刚刚说的是‘去’王府住?她已经打从心里不再视王府为家了?表情一点点凝重,卫振兴略有些暴躁的挥了下马鞭。

    该死的蛊虫,都是它害得瑾瑜和王府离了心,搞得他近不得退不得,明明想好好补偿她,想护她一世无纷无扰,却又只能眼巴巴看着她渐行渐远而无能为力。

    “大公子怎会以为我不再登端王府的门?老夫人还在府里呢,我惹出了一大堆的麻烦事都还没能向老夫人好好赔礼呢,如何敢躲着不见人?真当我那么没良心吗?”假做生气的瞪了眼卫振兴,瑾瑜说的轻巧,但两人都明白她是在顾左右而言它。

    漫上心头的苦涩让卫振兴狠狠闭了下眼睛,登门只为祖母,她说的真坦然,也够决绝,看来她与端王府之间的情份,是再难以恢复到往昔了。

    也对,瑾瑜本就是这么个性子,短短四天里,他见过了她好几种模样,急切的,凛然不惧的,乖巧柔和的,每一面都忽视不了扎根在最深处的那份倔强,选什么路她就走什么路,即下定了决心便永远不回头,简直让人气到牙痒痒又……恨不起来。

    “是我不对,不该怀疑你。”收起纷乱的心神,卫振兴正了正脸色,“但你一个单身姑娘独自住在外面我还是不同意,先别急着反驳我,听我说完了你再开口。”朝瑾瑜安抚的笑笑,接着又道:“眼瞧着你身上的污名就要洗干净了,你以为祖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独居?你那是独居吗?那是在用刀插祖母的心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