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仪自然明白,今日之祸是由杨恕则一一手造成的,这个孩子同样也流着他的血。
从前她不曾真的为人母过,即使代为照料了最兴来一些时日,也不曾真的投入过感情,即使亲眼看着他没了气息,她的心里也不起波澜。
可如今不一样,这个孩子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与她流着同样的血脉,她甚至能感到它在自己的腹中动作,关于这个孩子的一切都引她忍不住遐想……
直到那碗黑色的汤药不再冒热气了,杨修仪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把那碗汤药倒进养了两尾红鲤的大缸里。
这宫里太寂寞,她是需要有个人来陪陪自己了。
月亮又圆缺了八回,眼见着没几日就要到她与赵祯约定好要接假公主入宫的日子。
杨修仪挺着肚子,面色不改,宫里人人都知道她“有孕”,张乐容也身怀龙嗣,赵祯一颗心都挂在张乐容身上,只以为她是假孕,哪里会想到来看她。
这几个月,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
杨修仪自打决定留下腹中这个孩子,就一早计划好了应对之策,如果是女孩,她就要用这个孩子代替那个民间的孩子,若是男孩,便让紫鸳偷偷送出宫去,给杨恕则养。
她突然发现,因着这个孩子,自己对那个人都格外宽容了些。
转念一想,难道不是吗?又不是她一个人种下的因,结的果自然不能就她一个人承担。
看着日子差不多了,杨修仪以请平安脉的名头传了唐御医,叫他仔细给自己号了脉。
“如何?快九个月了,可否能催生出来了?”
唐御医面露难色,“娘子脉象稳固,若是强行催产,恐怕轻则会损坏您的根基,重则母子俱损啊!”
杨修仪收回了手,冷声道,“本宫顾不得那么多了,若是再多耽搁,到时同样母子俱亡。就今日了,你去准备一碗效果好的催产药来,待会儿如有意外发生的话,只管保住本宫便是。”
“是。”
唐御医颤着手下去了,按吩咐回御药院抓药。
出肃仪殿时,正心虚着,拐角时突然撞上一个人,更是吓得不清,定睛一看原来是官家近前伺候的常禄,赶忙作了个揖,“常供奉。”
常禄笑道,“这□□的,唐御医怎的跟见了鬼似的,这般战战兢兢,莫不是心里有什么鬼吧?”
唐御医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常供奉说笑了,医者行医,但求问心无愧。如何会心里有鬼呢?”
“我原也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唐大人无需放在心上。官家还需人侍奉,我便不与大人多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