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用帕子掩面,闻言有些迟疑地看了自家夫君一眼。
张靳之与她对视一瞬,安抚道,“你且放心下去,为夫自会处理妥当。”
李氏这才含泪点了点头,与闲杂人等一齐退出去了。
张茂则为保障赵祯的安全,还是留在了室内。
张靳之看了眼张茂则,赵祯直言,“茂则是朕的近侍,他听见了也无妨。”
张靳之这才安心地跪在地上,做出负荆请罪的姿态,倒豆子似的将这一年的经过全说了出来,包括如何安排宫乱趁机将自己的人混入宫中,如何让乐容服下假死药脱身,出宫在张府别庄养病云云。
赵祯听完后,只问了一句,“你本事倒不小,朕问你,可是乐容授意你助她出宫的?”
张靳之摇头道,“娘娘心心念念着官家,即使病重也不敢让官家知晓,亦不愿离宫诊治。臣只有这一个妹妹,自幼相依为命,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赴死。便一意孤行,出此下策,绑了娘娘出来。”
赵祯眸光中的寒意稍减,指尖柔情地在“窈月”二字上摩挲了下,“真是个傻丫头。那乐容现在何处?”
张靳之踟躇片刻,最终硬着头皮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知道娘娘身在何处后,官家又当如何安置她呢?娘娘在宫中连失三女,自己还身染重症,如今好容易重获新生,官家便又要因着私心,将她再带回漩涡里去吗?”
赵祯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一片杀伐果断的清明,“这便不劳你操心了。朕是乐容的夫君,自会与她生死相依。这次的事牵连甚广,朕念你医好乐容有功,便免了你灭族的死罪。只是朝廷留不得你这般心机深沉之人,今日之后,便带着你的家眷去岭南安度余生吧。”
张靳之跪在地上,一朝算盘打水漂,心如死灰地谢恩道,“谢官家天恩。臣这便让人备马,亲自为官家引路。”
“去罢。”
一切准备妥当后,张靳之心下酸涩,骑着马为赵祯的马车带路,背影都是落寞,仿佛一夕老了十岁。
赵祯坐在马车里,听着车轮马蹄声,在得到准确真相后,竟比去张府时还要紧张些。
不多会儿便要出声问问张茂则到了何处,还有多远的路程。
张茂则也没想到今日竟得知了这样一个惊天的好消息,张皇后不仅尚在人世,身子还恢复了康健,他也替官家高兴得紧。
赵祯不一会儿便要问他路程,他也一直含着笑意耐心回答。
等终于到了张府的庄子上,赵祯反而生出些近乡情怯的情绪来。
他叫住要进去的张茂则,语气严肃,“张茂则,这一年多,你瞧着我是不是老了许多?”
张茂则难得见他像个孩童似的连自称都不自觉变了,笑道,“官家宽心,您依旧如当年宫宴那般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