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人住的屋子格外清冷,如今才有了一丝热闹的人气,却让人高兴不起来。
轻薄的帐帘下,被子隆起一块。
宋舟坐在床沿,被蔺外瞪了一眼,头一次不敢还嘴,只悻悻又?把被角为蔺浮庭掖好。
“王爷郁积于心,又?许久不曾好好休息,加之身?子本就落下过?病根,这才病倒。”请来的大?夫看过?病,开?了方子才离开?。
几句话,几乎处处都是戳着宋舟而来。
她和蔺浮庭吵架后,蔺浮庭见她就越发小心翼翼,唯恐再惹她生气。不许他进屋,他就整夜整夜在她门外守着,等她熟睡后才敢在她身?边合衣躺一会儿,怕她醒来发现他,所以从来都不会睡过?去。
就连昨天蔺浮庭在藤椅上睡着了,她专心在捏兔子,也没注意到。
床上的人面色潮红,只有薄薄的嘴唇毫无血色。
宋舟探了探他额头,摸到一掌心的冷汗。
蔺外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看她拿着毛巾给?蔺浮庭敷额头,还是气不过?,“宋舟你看你干的好事!”
宋舟自知理亏,闷声不吭。
蔺外拿了大?夫开?的方子去抓药,房里?便只剩下宋舟守着蔺浮庭。
额上的冷毛巾已经变热,宋舟换了条新的上去。手伸进被子里?摸到那只冰凉的手,双手搓了搓,盯着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嘀咕:“怎么成病美?人了,难不成是bug的副作用啊。”
被她握住的那只手忽然挣了挣,反握住她的腕骨,指节如铁一般钳得她生疼,原本平躺的高大?身?子蜷到她手边紧紧贴着,嗓子烧得发哑,“你看看我……”
那片混沌将蔺浮庭的意识烧得灼热,眼前的场景融合又?散开?,一段一段,一截一截,在猛涨的火焰里?走马观花全是他害怕的梦魇。
梦里?素衣长须的方士盘膝坐在蒲团上,洁白的拂尘搭在手上,嘴里?念念有词。
七七四十九支白烛照得潮湿阴暗的地穴如同耀眼白昼,巨大?的冰棺里?躺着一位少女。乌发白衣,纸白的手腕上系着一根鲜红的绳,艳丽得像她唇上那点朱砂。
这样的场景诡异可怕。
闭着眼的方士毫无预备睁开?了眼,拂尘在空中?挥过?,橘黄的火苗灭了一瞬又?燃得更旺。掐算指头,同隐在黑暗里?的人沉声道:“王爷,可以开?始了。”
蔺外扶着他出来,那人的脸色比躺在冰棺里?的姑娘还像死人。
血注洇透雪白的衣襟,嶙峋的手指端着一盅白瓷,瓷盖边缘沾了溅出来的血,像素雪上落下的红梅,显眼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