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兴朝在前厅等武安侯,下人麻利地备了好茶,是御用的明前龙井,往常只在御书房见到,武安侯府却随意把它拿出来招待客人。

    他没有心思品尝,负手在前厅走了几步,抬眼观察侯府,檐角高飞,朱墙碧瓦,栏上雕着鸿鹄,雨幕中欲展翅而飞。

    这座宅邸是两年前皇帝命人兴建的,那时候还是将军的武安侯,靠自己在西北打出一片天地,已颇得皇帝赏识,如今更是皇帝跟前的贵人,手握重权。

    这样一个权贵,以云又是怎么招惹上的。

    杜兴朝叹了又叹,只希望武安侯如上次造访杜家那样,能够念在旧情,不追究杜家的失误。

    楚承安没有让他久等,没一会儿,他推门而入。

    只看他一身圆领袍,从额头到下颌,双目奕奕,掩不住的俊逸蓬勃,他是从别幢过来的,没有撑伞,肩膀上落些雨水,在鸦青的衣服上落下一些深色痕迹,便不甚在意地拂开。

    只是他抬起眼,眼神转了一圈,没看到想象中的人,几不可查地皱皱眉头。

    杜兴朝站起来,拱手道:“侯爷。”

    楚承安客气道:“杜大人,坐。”

    两人这么坐下,杜兴朝是个文人,文人呢,遇到有些说不出口、自觉理亏的话,就难以直接来,比如他要说玉佩这件事,他心里斟酌着,就从桌上的茶开始说:

    “这茶入口回甘无穷,实在是好茶。”

    楚承安心里有事,应和:“嗯,好茶。”

    杜兴朝又说:“这雨下了这么几天,总是没个停的时候。”

    楚承安心道怎么还不说杜以云,随口回:“嗯,好雨。”

    杜兴朝噎住,楚承安一句话把他接下来的话堵住,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楚承安回过神,说:“……知时节。”

    杜兴朝道:“侯爷也喜欢杜子美的诗?”

    那句诗只是楚承安脱口而出,看杜兴朝有聊诗的意愿,冷淡答:“尚可。”

    楚承安在和杜兴朝寒暄时,心里也有疑虑,他还以为,杜兴朝会把杜以云提过来认,但杜以云却没有来,只看到杜兴朝时,他甚至下意识找杜以云。

    可杜兴朝身边只有一个垂着手臂的老奴。

    不过楚承安没有纠结,他想,杜以云没来也是一样的,她或许不敢再来,毕竟,他要她认错,岂不是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