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陆槐又做起了梦,这次他梦到的不再是他爸爸,而是莫舒。他看到莫舒孤零零地被留在了那里,最后成了一道黑白的剪影。

    那一瞬陆槐几近双目眦裂,他只觉心脏生疼,如同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他走前莫舒人还好好的,怎么就搞成了这样?是谁让他变成了这样?

    他不信。

    醒来后枕头都湿了,一抹眼角,半边头发也都湿溜溜的。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泪跟关不住的水龙头似的,一个劲掉泪珠子。

    他就这么呆坐了好一会儿,没再掉泪了,可还是抽噎着,双眼空洞,魂还陷在可怕的梦境中一时半会出不来。

    窗外蛐蛐声连绵不断,此起彼伏,似一曲急促唤醒他的还魂曲。

    陆槐抿了抿唇,攥着床单的手发着抖,眸子泛着水光。

    梦都是假的,是没有逻辑可言的,陆槐不断地自我安慰,可心里又不停地问自己,梦就真的是假的吗?莫舒那三年都不再与他联系,会不会其实是因为他联系不了?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厌恶他了,比如捅破关系两人尴尬再也不联系了,又比如他有喜欢的人结婚,而于他陆槐这个表白过的竹马,自然是不能再联系的。

    上辈子的事本来他都差不多看开了,可如今这噩梦却让他心里梗了一根刺,一旦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怎么拔都没用。

    可现在除了他所有人都是今生人,陆槐不知道他该找谁问,和谁说。

    他是这个世界的“异类”,至于前世种种,只能一辈子隐瞒,不然,迎接他的多半是“陆槐脑子有问题”这个结论。

    哪怕至亲不介意,他不能也不敢冒这个险,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心口仿佛堵着大石,连呼吸都压抑。

    他想,得对莫舒好一些。

    人回了神才有精力关注自己身边的事,陆槐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床的另一半是空的。

    被窝是凉的,也不知道人离开了多久。

    他梦里哭了那么久,枕头还湿了都没人哄他,以他爸爸疼他的程度,他爸多半离开房间很久了,不然不会不管他。

    “……爸爸?”陆槐试探地开口,可屋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应他。

    屋里黑漆漆的,陆槐拉了床头的线,房间瞬间亮了起来。他穿鞋下床,拉开门,客厅也是黑的,灯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