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景不断倒退,车窗外霓虹灯被拉成无数条细线。

    眼前全是那张遗嘱的影子,挥之不去,那用电脑打印出来的方块字下,晏钟青三个字歪歪扭扭,像三只纠缠在一起的蚯蚓。甚至不是幼童的字,那是一个丧失了意识的人,被迫写下。他是那么愤怒,那么抗拒,又那么的虚弱,以至于这三个字重叠在一起,成了一个“悔”字。

    想到这里,她两眼通红。

    她清清楚楚地将那张遗嘱上出现的人名印在了脑海里。

    就是这些人在瓜分晏钟青的血肉。

    他们踩在晏钟青的尸体上庆祝他们夺来财富。

    她要他们好看。

    他们每一个。

    “你中途不见了?”身边的人说。贺希成坐在她身旁,直挺如刀削的侧脸倒影在了黑色车窗上。他正在开车,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随意的换挡。

    晏南安回过神,她扭了扭脖子,无所谓地说:“哦,演讲太无聊。”

    贺希成抬眼看向后视镜,审视地看着她。

    他没将时间浪费在“你撒谎、你骗人,你刚刚到底干什么坏事去了”之类的废话上。他问:“你住哪儿?”

    回来之前,晏南安在楚城购置了几处房产,免得无处可去。

    她拨了拨头发,笑眯眯地对贺希成说,“我有的是地方去,但是今晚我要陪我们贺总嘛。”

    她前倾,报出“锈色”的地址。

    贺希成愣了愣,回头看她。

    她还在笑,笑意愈深,像奸计的逞的猫。

    贺希成深吸口气。

    他不喜欢晏南安这么对他笑,这让他觉得自己受到拿捏,处于劣势。

    但每次她这么笑的时候,他都移不开眼。

    他赌气似的,恶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车身箭似的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