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们从华沙逃到了乌.尔姆,最后蜗居在了当地的一个小出租房里。”

    “那一阵子,我就像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偷一样,整天躲在拉了窗帘的房间里,但最终还是被一个上门来借东西的男人给发现了。”

    柏莎·琼斯苦笑着,怪那人的以怨报德,“他前脚刚从我们这儿借走了剪刀,后脚就向研究所举报了我们。”

    “我试图向那些人解释,但是我当时已经很明显了的大肚子直接把我钉在了耻辱柱上——但凡是上过生理课的人,都会认为我是一个恬不知耻的下贱女人。”

    “于是我识趣地闭了嘴,接着就在研究所里的小房间里被关押了三天。三天后,我被我从华沙赶来的母亲领了回去。”

    说着,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笑自己人生的失败,“在我离开那个研究所之前,她强迫我做了流产手术。即使医生说那可能会有危险。”

    柏莎·琼斯的眼眶里盛着泪,声音是颤抖着的,“因为她觉得我会生出一个畸形儿,因为她觉得那将会是一件令她的下半生蒙羞的事。在她的眼里,她的名誉甚至比我的生命重要。”

    她扭头看了一眼小查理,说:“或许他真的不会有你那么可爱,那么听话,但是对于我来说,那却是我的孩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说,在她被强制带回到华沙之后,她被迫地跟几位女士相了几次亲,结果都无一例外地以不欢而散告终。

    最后她的母亲忍无可忍地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研究所。

    研究所派来的长官也是位女士。她有着一头金黄色的大波浪,深蓝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丰满的恰到好处的嘴唇,和曼妙到无可挑剔的曲线。

    平心而论,那是一位很美,也很有魅力的女士,几乎可以说是多数女性择偶时的绝妙人选。

    但是柏莎·琼斯却没有一丝心跳加速的迹象,她甚至没有多看对方一眼。

    她对着那位长官倾诉了她对于所爱之人的浓烈爱意,声泪俱下地阐述着异性相爱的合理性与值得被尊重性,但是只得到了对方嗤之以鼻的一句“恶心”。

    几天后,她拿着那张被盖上了红戳的流放通知,坐上了从华沙前往圣彼得堡的车辆。

    临出发前,她满脸泪水地问她的母亲:“如果上帝说,同性相爱才是有罪的,那么……”

    “没有那个如果。”她的母亲打断她,“即使你是我的女儿,我也无法宽恕你。”

    她没说完的是,那么你有没有一点原谅我的可能。但是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她任由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沉默地跟那两个养育了她二十多年的母亲道了别。

    事后,柏莎·琼斯才知道,那辆车上除了她之外,基本都是罪大恶极的死刑犯。

    她看着小查理那红得吓人的眼睛,用还算干净的手腕处点了一下他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