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疾步回了肃仪殿主殿,相关人等仍被扣押在里头,只不过那个婴儿从紫鸳的手里到了杨宗妙怀里。
常禄仍保持着赵祯走时的姿势,额头紧紧贴在地板上。
见他来了,杨宗妙知道已经无法挽回,并未有什么反应,只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时日不多了,能多看她几眼也好。
“朕与你相识十年有余,竟未看出来你的蛇蝎心肠。稚子何辜,朕待你不薄,你如何能下此毒手?”
杨修仪冷笑一声,“呵,官家口中的不薄,便是用那些身外华物来打发臣妾。自张乐容为妃以来,官家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在为了她打算?臣妾日夜痴守着官家,可自从有了她,官家可曾给臣妾一个正眼?臣妾于青葱岁月结识官家,那时的你温润儒雅,臣妾便满心把官家当作此生唯一的良人。为妃后,臣妾克己守礼,官家要做仁君,便想着自己修个贤妃的名声,也与官家更加般配。那个张乐容又做过什么?凭什么她凭空出现,便得到了官家你全部的目光与宠爱?臣妾不甘心,臣妾恨啊!似乎臣妾只是短暂地拥有过官家的躯壳,却扑了一场空。”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哭哭笑笑,怀里的女儿也被吓哭了,她便唱起幼时母亲常唱的那首歌谣,轻轻哄着孩子。
赵祯不多看她一眼,已是厌恶她到了顶峰,只道,“事到如今,便是你有再多的恨意,朕也不想去听。朕决不能容许,这世上有人伤害乐容,杀害朕的骨肉。你既作了孽,便血债血偿。不光是你,谋害皇嗣,杨家男丁斩首,女子流放,连同你产下的孽种也要受刑罚。你怪不得旁人,一切皆是你自作自受。”
杨修仪置若罔闻,只投入地哄着怀里的女儿,嘴里念着,“也好,一块走了也好,省的活着受罪。”
赵祯转身离去,路过常禄时,脚步停了一下,沉声道,“你跟在朕身边多年,朕念你不是主动叛主,留你一个体面,许你自行了断。至于常喜,他与你一母同胞,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打二十仗,逐入永巷,降为最末等黄门。”
常禄也对这个结果满意,他知道官家已是格外宽宥了,也不再多言,只叩头下去,“天恩浩荡。”
赵祯最后道,“再为朕做最后一件事,替朕处死杨庶人。”
“是。”
赵祯走后,常禄从地上站起来,用一旁针线框里的剪刀从珠帘上剪了一条下来,而后一步步逼近床榻。
“杨娘子,你害了这些无辜性命,便由奴婢这个腌臜之人来了结了你。”
面对真切的死亡,杨宗妙也是怕了,不再似方才那般冷漠,护着孩子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念在家父救过你们兄弟一次,最后宽限我点时辰,也让我能死而瞑目。”
常禄停了下来,无妨,反正她现在也不能再作什么幺蛾子了。
杨宗妙没有拖泥带水,拉过锦被盖住女儿的脸,而后狠狠捂住。
常禄见惯了她的狠辣,对此并未太过惊讶,这孩子本就是私通的孽种,原也不该活下来,只随她去了。
直到过了一会,她打开锦被,确认女儿已经没了气息,才释然地道,“常供奉,动手吧。”
常禄也没有再多耽搁,用珠链在她脖颈上绕了一圈,而后用力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