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则做事很利落,第二日一早赵祯便换好常服悄悄出了宫。
主仆二人各怀心事,自打温成皇后故去后,官家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眼下单凭几笔小楷,他便认定是先皇后还在人世间,着实有些疯魔。
但他身在下位,除了要做好份内以及官家吩咐的事,还得时刻注意着官家的圣体,他真怕这次去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要勾起官家的伤心思绪。
在张茂则的惴惴不安中,马车最终抵达了张府。
张府的人认得张茂则的令牌,却不识得赵祯,但能让张大人都恭敬对之的人想必来头不小,便赶忙进去通报了,说是张茂则大人带了位贵客来访。
张靳之得到消息后,心下一凛,能让张茂则亲自引路的人除了官家还能是谁。
昨日乐容不过去了菩提寺片刻,怎的今日官家便莅临了,莫不是昨日那一会儿便出了岔子?
但他也不能公然拒天子于门外,只好硬着头皮接待。
张靳之出去笑脸迎客,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不知官家今日劳驾来到寒舍,是为何事?”
赵祯面不改色道,“自是与乐容有关。”
张靳之作出副伤心神态,“温成皇后已仙去一年有余,臣每每念及,还是伤心难以自持。御前失态,还请官家恕罪。”
“你确实该求朕恕罪。”
赵祯从袖口拿出自己昨日带回的那张红笺,放到桌上,轻轻点了点,然后道,“这是乐容的字迹,是朕昨日在菩提寺拾得的。捡到的时候,墨迹尚未干透,在那个时辰之前,张府恰巧也有女眷的马车去过菩提寺。张爱卿膝下无女,府中便只有张夫人一位女眷,可朕让人打探了张夫人昨日的行踪,并未来往寺庙。爱卿,若是此刻对朕坦白,朕尚能恕你欺君之罪。如若不然,休怪朕不念乐容的情面,灭了张府上下。”
张夫人在屏风后一直听着二人对话,她并不知道乐容的事,听的云里雾里,只以为是夫君在外有了外室,还罪犯欺君,连忙扑上前去跪下,抓住张靳之的衣角,焦急道,
“夫君,事关家族性命,有何事不能言说?官家明察秋毫,你岂敢有所隐瞒?云哥儿还小,你便是不顾念妾身的性命,也该为着张家的香火承继着想才是啊!”
见他不为所动,李氏在一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骂他没良心。
赵祯在来的路上,心里煎熬至极,他也怕自己是盼了一场空。
可眼瞧着这二人的各色反应,便知自己这回是赌对了,这张靳之果然隐瞒了不少事情。
越接近真相,赵祯反而越发冷静起来,他瞧着不发一言的张靳之,状似无意地提起话头,“朕听闻西镜有一秘药,生者服下会闭绝气息脉搏,看上去与死尸无异,七日内服下解药便可使身体恢复如常,不知张爱卿可曾听说过?”
张靳之闻言浑身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官家竟真的查的这样细致。
一旁的李氏还在哭哭啼啼,想着自己为人父,确实该为大局考虑,便犹豫道,“臣确实有一好消息隐瞒了陛下,还请陛下屏退左右,由臣慢慢分说。”